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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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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安又哭起來,「那麼你呢?子建,我們明明還愛著啊!你這麼對我公平嗎,對你自己公平嗎?」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公平可言。我也會結婚,我昨天去相親了,對方是個政要的女兒,還不錯,可能會和她結婚吧,對我的事業很有利。」蘇槿彥淡淡地說著。 「你要娶別人嗎?你太殘忍了,子建,你太殘忍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他怎敢去奢望她的原諒?蘇槿彥在她的耳際輕笑,「你真自私,要我一輩子單身嗎?我會努力忘記你,你也忘了我吧,我們相忘於江湖。欠你的這輩子是沒辦法還你了,來生好不好?來生我一定會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好和你匹配,把這輩子不能給你的全部給你……」有時絕望得想要快點結束今生,好去迎接來生,重新來過。他認為有來生的,一想到來生就仿佛看到了希望。 「你以為真的有來生嗎?即使有來生,我也不要再遇見你。真的不要……」那樣極致的快樂和痛苦她不想再嘗試第二次。她寧願自己愛上白少昕,邢蔣那樣的人,也不要是他。 「那我來生就變成一隻寵物狗吧,給你尋開心的永遠忠誠於你的寵物狗,好不好?那樣我就會永遠依賴於你,不會再拋棄你,不會沖你發脾氣,也不會讓你傷心。每天陪伴著你,看著你幸福快樂,你說好不好?」 他卑微地徵詢著她的意見,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卑微。方為安歇斯底里起來:「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拋棄我,你的心就不痛嗎?你有什麼苦衷就不能告訴我嗎?」 蘇槿彥的臉貼在她溫熱的頸窩中,久久沒有回答,她不知道他拋棄她的同時也拋棄了自己,心痛得麻木也就不痛了。 方為安到底是沒有得到一直想要的答案。當她頂著紅腫的桃花眼回到座位上時,人已經散去,只有邢蔣還坐在卡座上抽煙,獨自喝著悶酒。為安看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們走吧。」 邢蔣把剩餘的半截煙按滅,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煙灰,笑著伸出手摸了摸為安的頭,「好,走吧。」像一個哥哥對妹妹,牽著她的手,拎著手提袋向門口走去。 一路上邢蔣什麼也沒問,為安也不可能說什麼,偶爾也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到家門口時,邢蔣突然看著為安說:「既然那麼想和他在一起,就去爭取吧。」 為安默然,邢蔣也一定是經歷過這麼深刻的感情才能說出這麼真摯的話吧。她輕輕地搖著頭,「你為什麼沒有和她在一起?」 邢蔣靠在座位上,臉上透著隱隱的傷,「她是我表妹。」 為安愕然,突然間明白很久很久以前邢蔣唱歌時的憂傷源自哪裡,原來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段悲傷。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呐呐地說著,「我倒希望和他也是表兄妹,這樣至少有個分開的理由。」 「別傻了,我們情況不同。」邢蔣呼了一口氣,掏出口袋裡的煙,點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沒有經歷過那種一生已經過完的絕望。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小學、中學、大學,感情不知什麼時候起變了質。有一次我們喝點酒,一起看港片,裡面有做愛的鏡頭,兩人都衝動不已,發生了關係。你不知道那段時間有多彷徨,我們是親表兄妹,血親相奸,不倫啊。那段時間很彷徨,本來想遠走高飛,可是跑去哪裡呢?世俗容不下我們,身後永遠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們。我怎麼都無所謂,可是不想讓她委委屈屈地過一輩子,我們永遠都是在偷情,沒有人理解,也沒有人祝福。後來下狠心分手了,我畢業後去外地工作,兩人幾乎不見面……她現在孩子都會叫舅舅了,聽說過得還不錯。我今年三十二,算一算也快十個年頭了,這些年一個人也就這麼過來了,真快啊,我都快忘記了。」一截煙灰落在他的灰色水洗褲上,彈了彈,又放在嘴邊狠命吸了一口。這樣難以啟齒的話,說出來原來不困難。從沒有訴說過,也沒有訴說的欲望,今天不知為何就想說給方為安聽。人生無奈,無奈人生。 作為聽眾的為安知道邢蔣說忘記只是在給自己找藉口,他永遠不會忘記。傷口癒合以後,痛苦會淡去,但不會消失。他們真的很合適,相似的遇境,彼此不會索取,很平等。其實他們也可以爭取的,不要孩子,大人總是會諒解。這樣的案例在國內不是沒有。「她過得不錯就好。」為安寬慰他。 「我們和你們的情況不同,你們應該在一起,如果真的喜歡,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為安又何曾不是這麼想?可蘇槿彥不這麼想。 「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應該不應該……」為安呆呆地靠在車窗上,視線落在擋風玻璃下的水晶音樂盒上,天鵝展翅。雙翅中鑲著幽藍的多面水晶,高貴優雅。 「好看的水晶杯無意中掉在地上,任你使出渾身解數都不可能還原成原來的樣子,當你蹲身撿碎片時,那些細小的碎片會把你的手劃破,鮮血直流。我以前總是喜歡水晶的晶瑩剔透,多漂亮啊,想要每天捧著它,以為只要保護好就不會碎,後來才明白無論你怎麼努力,總是有不經意的時候。晶瑩剔透的東西我們只能遠處看看,看看就好。」 「很晚了,上去吧,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那些事總歸是別人的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幫為安解了安全帶,又說,「晚上要人陪著嗎?」說完自嘲地笑了笑,即使需要一個肩膀也不會是他。 為安對著他搖頭,「謝謝。」 「和我不需要這麼客氣,什麼也不要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今天的邢蔣破例沒有告別吻,他總覺得她們已經結束了,現在只是朋友。 第二天早上為安很早就起了,實際上她也沒怎麼睡。吃完早餐開始收拾東西,母親買的那些送朋友同事的禮物過濾掉三分之二。回來時只有一個行李,現在變成兩個,其中一個全是禮品。母親祥林嫂般念念叨叨了一個早上,「要是留在國內多好,和你那個男朋友好好相處。這山高水遠的,誰知道怎麼樣呢?」 為安一開始還敷衍她兩句,最後忍無可忍,「媽媽,我保證今年之內把自己嫁掉,行了吧?不管他是黑人白人土著人,也不管是中國的還是外國的,只要是個男人,願意娶我就嫁。」 她母親一開始聽她說年內嫁掉,臉由陰轉晴,後來聽她說是個人就嫁,又變轉回了陰天,「敢情是為了我結婚不成?」 「當然是為我自己,也要有人要不是?」為安哭笑不得,指著自己的臉道,「你要知道你女兒現在這幅樣子,倒貼都沒人要。你以為我不想嫁啊?」 「我看你壓根就不想嫁,還想著那小子能看上什麼人哪?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死了心才能嫁別人。現在就算他回來找你,我和你爸也不會同意。」在方為安面前,母親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說到了蘇槿彥。原來每個人都知道她還沒有死心,還存有幻想。可是昨晚她的心死了,真的死了。 有些人註定了只能遠遠地看看。 遠遠看看就好。 門鈴響起,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蘇家的管家韓嫂。為安自然是記得她,幾年不見,沒有多大變化。在那種家庭做管事,也不會很累,那些瑣碎的家務事根本用不到她。她站在院子裡很客氣而疏遠,「方小姐,我們家夫人想請您吃一頓飯,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為安訝異,卻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對韓嫂笑笑,「我恐怕沒時間,正在整理東西。」她現在已經不屑於去吃那頓毫無意義的飯。 「車子在外面等,餐廳也定好了,現在正是中午十分,您也要吃飯吧,花不了您很多時間。」 為安暗自腹誹,主子厲害,管家也差不到哪去,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謝謝蘇夫人的好意,請跟她說我已經拿定主意了,多謝她的抬愛,以後回國我會去拜訪她。」 韓嫂面露難色,「方小姐,這些話您還是當面跟她說比較合適,我一個下人,您別為難我。夫人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 好厲害的一張嘴,知道什麼話最能攻擊到方為安的內心。韓嫂繼續說:「要不我給夫人打個電話,讓她親自和您說?這樣我也能交差。」 方為安不可能去通這個電話,想了想還是去吧,不就是吃一頓飯嗎?蘇母還能把她吃了不成?進客廳和母親交代了一聲,母親不知來者何人,也就由她去了。 跟著韓嫂進了一家雅致的中餐廳,蘇母儼然早就到了。挽著個髻,頭上插著為安四年前送的白玉簪子;淡妝,看上去還是那麼端莊高貴。她站起來對著素面的方為安笑, 「來了。」 方為安也淺笑地點頭:「您好。」 「來坐啊。」蘇母一改往日的客氣和疏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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