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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一直這樣?」蘇槿彥頓了頓,「小安,你既然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就不願意和我結婚?你對他除了不甘心,是不是還有愛,嗯?」

  為安有些愣住了,半晌才想起蘇槿彥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她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直白地問她。為安掙脫了他,與他直視,怒道:「你不相信我?」

  聽著這話,蘇槿彥只覺得好笑,鬆開她,反問道:「你對這件事這麼敏感,叫我怎麼相信?」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敏感嗎?被姐姐搶了男朋友,現在你也和我的父母一樣要我原諒他們嗎?是因為他們的故事感動了你,還是覺得我不夠寬容?」在他面前揭著自己的傷疤,仿佛將過去經歷過的又經歷了一遍,那種酸楚和心傷也只有她自己明瞭。

  心忽然刺痛起來,變得彷徨,沒有依靠,為安無助地望著蘇槿彥,卻完全沒有想要擁抱的欲望。無望——他不過是一劑可以治癒她傷疤的良藥,讓為安恐懼的是在不久的將來舊傷口癒合了,傷口附近會添一道新的傷,也許會比原來的重一百倍,深一千倍,飲鴆止渴說的就是她。是她要開始的,以後也不能去恨他,那是尋找下一個他還是自己慢慢地舔舐傷口?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可是你能不能換一個角度想問題?你們兩姐妹之間的冰不破,夾在中間為難的是你的父母和妹妹。」蘇槿彥伸手捋著垂在為安胸前的卷髮,順滑柔軟,貼在掌心,暖暖的。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髮絲也是帶著溫度的。

  「這些是我的家事,不用你插手。」為安的聲音近乎尖銳。

  方為安脫口而出的話讓蘇槿彥的臉瞬間變得犀利,他沉思著,消化著這句話的含義。原來一直以來他扮演的角色不過是外人,因她變得柔軟的內心突然像被針紮了一樣疼。拜她所賜,他知道了心痛。日日相對,夜夜共眠,在她心裡也不過是這樣,一種慰藉。他一直堅定的認為他們是可以長相思廝守的,表面上是為安胡鬧,但一切還在他的掌控之內,可是他突然覺得眼前迷蒙,他看不到以後。

  起身定了定神,蘇槿彥以一種淡淡的口吻問方為安:「能告訴我,我是你什麼人嗎?」

  方為安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卻不肯收回,即使是收回蘇槿彥也未必接受。至於他的問題,她從沒想過如何定義蘇槿彥。他們之間不存在友情,似乎比男朋友更親近一些,十幾年積累起來的情感,變成了一種依賴。她常常看著他心跳莫名加速,少女般臉紅,願意向他撒嬌,每天24小時在一起也不會膩,喜歡他所喜歡的一切事情……

  她有時覺得自己盲目,心每天被塞得滿滿的,忘記了自己原是沒有目的的。為安木木的看著蘇槿彥出了臥室,因為她沒有及時回答他的問話,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她突然感到害怕,傾聽著室外的聲音,蘇槿彥似乎進了衛生間,聽著很小的流水聲,她害怕衛生間的門響起之後是防盜門響起的聲音。

  幾乎是一個世紀那麼久,她已經不記得衛生間的門有沒響起過,客廳的燈是亮著的,一直亮著。為安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出臥室。蘇槿彥沒走,他正坐在沙發上看檔,心開始慢慢放鬆。原來沒有想像的那麼放得開,畢竟他不同於別人。為安伴著沙啞的聲音弱弱地叫了一聲:「子建。」

  蘇槿彥沒應她,也沒抬頭,卻阻止為安再開口,「去洗澡,早點睡覺。」

  為安知道他沒走,就不會真的生氣,但是他不肯聽他解釋也讓她難過,轉身進房間拿衣服洗澡睡覺。那一個晚上為安不知道蘇槿彥到底有沒有上床睡覺,等她醒來他已經走了。看著空空的左邊,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一睜眼看不到他,傷心透了,心裡空落落的。越想越不明白,這男人怎麼突然變這麼小氣了,不過就是說錯一句話而已,至於離家出走嗎?

  為了杜絕這樣的事發生,中午時分給方紫星打了個電話,語氣很不客氣,私下對著她總是沒辦法冷靜。對她的恨比起簡意軒更甚,「以後請不要再安排像昨天晚上一樣的飯局,毫無意義。況且,四個人都尷尬。」

  方紫星那邊遲疑了一下,顯然她是知道為安會打這個電話的,觸到了她的底線。很歉意地說:「小安,總不能一直這樣吧!無論父母是否同意,我和他都會結婚的。我們很早就認識,以前就在一起過,我也知道自己做得很不光彩,沒臉見你。可是,小安,你有沒有想過你們之間以前就存在很多的問題。也許你已經意識到了,卻不願意承認。」

  方為安怒了,「你是在為自己搶妹妹男朋友開脫嗎?對,我們之間以前就存在問題,也許沒有你也會有另一個人來代替我。但是,方紫星,我是你妹妹,在下決心去做這件事之前你有沒有想過要如何定位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想讓我不恨你,那麼我只能把你當作陌生人。我再重複一遍,以後不要安排這樣的見面,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你們結不結婚和我沒關係。」說完電話就將電話掛了,方紫星再打過來,為安把手機電池給卸了。打這個電話的後果是換了一個下午的壞心情,方為安後悔至極。

  和蘇槿彥還是冷著,持續了好幾天。蘇槿彥沒有每晚回家(為安已經把她的小窩稱之為家),為安也不問他去了哪裡;回家了也必定很晚,兩人晚上依舊抱著睡,等醒了立即分開,也從不說廢話;沒有電話,上班各走各的,早餐也不做,為安早已經###。最近頻繁出入南豐,看見蘇槿彥,他總是對她微笑,客氣而疏遠的叫他方小姐。方為安氣得想把他趕出去,把家裡當旅館不說,還給他臉色看,卻苦於找不到機會發作。

  元旦那日韋樂結婚。為安很早就起來,叮叮咚咚一個早上。洗漱、吃早餐、做面膜、選衣服、化妝,自然把蘇槿彥給吵醒了。蘇槿彥也沒起來,躺在床上看著她穿著睡衣來回於客廳和臥室之間。等她換好衣服,坐在梳粧檯前開始化妝,才起身,淡淡地道一句:「我送你過去,早上沒什麼事。」

  為安放下手中的乳液,轉身看了一眼,也沒搭理,繼續抹臉,上眼霜。蘇槿彥正毫不忌諱地在衣櫃前換衣服,表面正經化妝的方為安餘光實則瞄向衣櫃處,赤裸的身體讓她面紅耳赤的同時鏡中的人嘴角開始往上揚。雖然沒有上去撲倒的欲望,心裡的防線卻鬆動了。

  為安化好妝,蘇槿彥早已經吃好早飯,拿著車鑰匙坐在沙發上等她,見她拎著包出來,已經先行至門口,等著她換鞋。兩人無話,一前一後進了電梯。方為安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是黑色條紋西裝,打領帶,與她自己的淡紫色小洋裝頗為般配。

  韋樂的婚禮是按本地習俗,中午女方家宴客,下午新郎接走新娘,晚上是男方家裡。方為安只參加中午。先去了韋樂家裡,到目的地時,蘇槿彥並沒有離開,而是厚著臉皮牽著為安的手進了韋樂家。

  兩層小別墅,門口停滿了車。紅色拱門、五彩氣球、大紅雙喜,加之元旦,一大早就有小孩四處在院子裡打打鬧鬧,雖是出閣,卻也熱鬧非凡。

  為安和韋樂家人打過招呼後,徑直上了二樓,蘇槿彥留在一樓喝茶,新娘房間男士不方便進入。

  進房間時,韋樂正在梳妝,一大幫人圍著她轉,為安多半都不認識,也幫不上忙,只能坐看滿面紅光的新娘。「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心裡不禁感歎,女人一輩子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韋樂老公王司鵬進門接新娘時,所有女人都擋在了外面,個個出奇招對付新郎。有一面容清秀的女子提出讓新郎寫婚前保證書,並擬好草稿:「婚後保證只愛老婆一個人,家務我做、孩子我帶、尿布我洗、收入全部上繳、絕不開小金庫,凡事遵從老婆的意見,不許沖老婆發脾氣,不得誇讚別的女人,嚴禁看球賽以及任何老婆不喜歡的節目。」大家紛紛附議表示贊同,並且添加若干條,比如節假日不得上網看電視,負責孩子上學放學的接送工作……

  王司鵬如簽軍令狀一般寫下保證書,在場的女子全都拍手稱讚,要了數個紅包,才肯讓王司鵬見韋樂。王司鵬樂呵呵地對出臺保證書的女子道:「表嫂,你結婚時,是不是也用這招對付過表哥?」

  此時門外有人叫:「曉晨,過來一下。」那女子臉上帶笑不回答王司鵬,而是應聲而出,其他人哄笑。待為安轉身,只看到一對相擁男女的背影。門外,蘇槿彥正在等著她。

  韋樂的哥哥進來,招呼大家一起去酒店。新郎新娘出來,蘇槿彥倒是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紹,以方為安的男朋友自居。韋樂遞了一個「不夠意思」的眼色給正彆扭著的方為安。的確這一段時間以來很少和韋樂聯繫,兩個人各自忙著沒碰面,和蘇槿彥的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索性不講。

  蘇槿彥攬著方為安的肩走在眾人後面,在她耳邊低語:「看別人穿婚紗想結婚了嗎?」為安笑笑,不置可否。

  韋樂的父親是生意人,宴席上蘇槿彥難免遇見一些相熟的人,蘇槿彥介紹為安時是未婚妻。蘇家一向低調,曾有傳言說蘇槿彥要娶妻,但都沒有得到證實,蘇槿彥也從沒承認過誰是自己的女友。今天這樣一介紹,那些人紛紛打量起這個南豐未來的女主人,一點不搶眼,看上去並非豪門千金,也並不似小戶人家出來的,有一種淡雅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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