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姻緣(8)_黃梅子

八

　　於是我用手在桌子底下捅了桔子一下，桔子心領神會，馬上裝模作樣地抬手看了一下手錶，裝作突然想起來的樣子說我們下午還有事，提出要走。

　　A渴望地看著我，建議我留下來單獨跟他聊聊。我也迅速站了起來，毫不留戀地揮手跟他告別。

　　出了餐廳大門，桔子有點幸災樂禍地望著我一笑，說：「你也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我惡狠狠地白了她一眼，「A是個跛子，我只是不明白，他的自我感覺怎麼那麼好，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玉樹臨風、才華橫溢？」

　　「就是，」桔子也憤憤不平，「身體有缺陷並不可怕，誰也不會笑話他。還什麼電視節目主持人、模特、碩士生他都看不上，人家會看得上他？真正可笑到極點！看來這網友沒一個實誠人，都什麼玩意！為什麼要一個勁地說假話，吹牛皮呢？這樣的人最靠不住。」

　　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想得到，跟A也就是這一頓飯的聯繫，後來我再也沒理他。

　　並不是看不起他有點缺陷，主要是不喜歡吹牛皮的人。如果他一開始就告訴我他腿腳有點毛病，我並不見得會嫌棄他，誰都不是完美的，對不？關鍵是人格要健全。

　　三

　　第三個歪瓜裂棗也是從美國來的，是個博士，我就稱他P吧。

　　從P的E-mail裡告訴給我的情況來看，他條件非常好。國內清華大學畢業以後，去了美國的長春藤名校DukeUniversity（杜克大學）碩博連讀，博士畢業以後就留校任教，而且在學術方面頗有建樹。

　　我這個人有很深的名校情結，因為自己是二類本科畢業的，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考上北大、清華。所以一直想嫁給一個北大、清華畢業的人，彌補一下自己的不足。

　　現在P不光是從清華畢業的，還是杜克大學這樣的世界名校的博士，那說明他是相當有水準的人。

　　可以說，我對P的景仰之情，真的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我不敢怠慢，每次給P寫英文信都是慎之又慎，拿字典查了又查，生怕出點什麼錯誤會貽笑大方。

　　P在2003年夏天的時候，打來電話給我，說他將在學校放暑假的時候回國探親。他準備從深圳入境，順便跟我見見面。

　　我當然很高興，就問他，他家裡是哪裡？我的意思是看看他怎樣安排路線。

　　P頓了幾秒鐘，然後告訴我是寧夏銀川市。他又跟我約好了見面的大概時間，就把電話掛了。

　　我雖然很高興將要與P見面，但因為他從未發過照片給我。我怕到時候見面會抓瞎，所以就給他寫了封E-mail，要他給我傳張照片。

　　P隔了幾天才回的信，發來了一張照片，但沒寫一個字。

　　我打開照片一看，照片上的男子英俊得不是一般，簡直都可以去拍偶像劇了，而且看起來非常年輕，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

　　我想，這不可能吧？P有三十多歲了，怎麼會如此年輕呢？如果真是P，既有才華又如此漂亮的話，我認為我根本配不上他。

　　於是，我就給P寫了封E-mail，告訴他說，我認為他太漂亮了，恐怕靠不住，我也配不上他。所以我不想跟他見面了。

　　P回了信，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那是他十年前的照片，現在已經沒那麼漂亮了。要我放心。

　　但即便他老了十年，那麼好的底子依然還在那兒，我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他。

　　於是，我就把P的照片發給了桔子，要她幫我看看。

　　桔子看了照片後，馬上給我打來了電話，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張照片肯定是日本或者韓國哪個不出名的演員的照片，P不可能有這麼漂亮。他肯定是騙你的。」

　　我很不高興，憑什麼桔子一口就斷定人家是騙我的呢？我未必看上去像個傻瓜似的，所以一天到晚有人來騙我？

　　所以我就跟桔子爭了起來，我堅持說這肯定是P的照片，只不過是他十年前照的而已。

　　桔子知道我是愛面子，也沒有過多地與我爭論。只說，那到時候你也叫上我一塊去，讓我也見識見識偶像巨星型的學者。

　　我當然不會叫桔子一起去，我還沒有那樣蠢。如果P的照片就是他本人的，我怕桔子會搶了我的風頭，到時候P如果看上桔子，那我多沒面子呀；如果P的照片不是他本人的，那桔子又看了我一次笑話。桔子看我的笑話已經夠多的了，我可不想讓她再看我的笑話，那樣我就太沒有成就感了。

　　所以見面那天，我就一個人單刀赴會去了賓館。

　　我摁了一下P住的房間的門鈴，門很快就打開了。

　　開門的這個男人與P發給我的那張照片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這個人長得倒也不難看，而且可以說他臉上的五官都長得很標緻，身材也高。雖然很明顯看得出他讀了很多書，但還是脫不了一股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土氣。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從農村苦讀出來的人。

　　我也沒有多想，我以為西北一帶的人，哪怕是省城的人，可能都有一股土氣。

　　我知道這個人肯定就是P，但還是故意問他「P在哪兒？」，看他怎麼回答。

　　這個男人笑著告訴我，他就是P。

　　雖然P長得並不難看，但我還是有一種受到了傷害的感覺，因為可見P這個人很不誠實。而且不幸又被桔子說中了，更顯得我沒有桔子高明似的。

　　所以我就很不高興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看P怎麼解釋這件事。

　　P看我不高興的樣子，他也不高興。他尖銳地問我道：「怎麼你很喜歡照片上那種光有臉蛋，沒有腦子的小帥哥嗎？」

　　我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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