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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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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仲元從進尚小朋辦公室的門就覺得氣氛不一樣,按他的想法,他是通過尚小朋的關係被提拔起來的,他有了成就也等於給尚小朋長了臉,尚小朋能不高興嗎?記得上次出《花雨集》,尚小朋不但擺酒為他慶賀,還幫他推銷了500本詩集。可尚小朋今天怎麼是這種態度?陰陽怪氣冷言相譏,像是對自己有什麼成見似的。呂仲元的身上雖然有一股文人特有的清高和酸腐氣,但在尚小朋面前他還是得恭恭敬敬的。尚小朋是北原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得罪了他就等於得罪了市委書記和北原一多半的官員。自己頭上的這頂烏紗是拿錢換來的,輸不起呀!但,他又實在猜不透尚小朋的心思,更搞不清自己究竟哪兒得罪了尚小朋。他愣了愣神兒,陪著笑臉問尚小朋:「尚總,我這一進門就遇上了電閃雷鳴,你不能讓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吧?」尚小朋也不客氣,說道:「哪兒做錯了自己還不知道?我說小呂呀!別以為會寫那麼幾句歪詩,肚子裡有點墨水北原就放不下你了。俗話說:滿招損,謙受益。有了一點成就翹尾巴就忘乎所以,就不知天高地厚可要不得呀!好說的人要管住自己的嘴,好寫的人要管住自己的筆,在政界混一不小心就會栽跟頭。年輕人犯了錯誤可以改,可你快50的人了,栽個跟頭就再也爬不起來了。懂嗎?」呂仲元聽得滿頭霧水,他雖然揣摸不透尚小朋話裡的含意,但尚小朋的話的確讓他有些心慌。尚小朋說的沒錯,在政界混不比做生意,做生意有賺有賠,搞政治一個跟頭摔下去,一生的前程就算毀了。現在,他真想做尚小朋肚子裡的一條蛔蟲,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兒了? 就在呂仲元搜腸刮肚地冥思苦想的時候,尚小朋桌上的電話響了。尚小朋抓起電話,嘴裡「嗯」了幾聲後,剛緩和過來的臉色又變得凝重起來。他放下電話對呂仲元說:「小呂,我剛才的話可能重了些,但也是為你著想的啊!這樣吧,我一會兒有點急事,就不留你了。你的這本《銷魂麗人》我從別人那兒看過,文筆還算不錯,只是格調低沉了些。噯,這個夢羽是誰?哪天閑下來我給你打電話,你帶她一塊兒過來,我請你們吃頓飯,也好為你們合作的這本書慶賀一下。」呂仲元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尚小朋召來,被尚小朋莫名其妙地數落了一番後又莫名其妙地去了。 呂仲元前腳一出門,尚小朋立刻給豐九如打電話,讓他下班後到北苑大酒店來一趟。豐九如在電話裡問:「小朋,有急事嗎?我原準備晚上到財政局開個會,協調一下你廣場資金缺口的事呢。」尚小朋說:「那件事還是往後推推吧,眼下這事我說不準,也許是大事也許是虛驚一場。」豐九如聽尚小朋連給他籌措資金的事都要往後推,立刻意識到出了什麼重要事情。 鎖柱到了北原,和人打聽找到市委。保安看他穿的土氣,不讓他進市委的門。鎖柱說他是來找市委書記豐九如的,保安不相信便給辦公室打了電話。沒一會兒功夫,辦公室出來個年輕人,問鎖柱說:「大叔,您從哪兒來的?」鎖柱理直氣壯地說:「狼山。」那年輕人知道豐書記是狼山縣人,又見鎖柱穿的雖然土氣說話卻硬朗,心裡猜出幾分客氣地問鎖柱說:「大叔,您是豐書記的親戚還是老鄉?」鎖柱記起沙梁子的人說過,在北原只要一提「狼窩掌」三個字,連員警都要讓著三分。便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從狼窩掌來的。」那年輕人只知道狼山,卻不知道狼窩掌,問:「大叔,狼窩掌是哪兒呀?」鎖柱見市委的人都不知道狼窩掌是哪兒,心想看來都是人們傳言的,「狼窩掌」三個字在北原一點兒也不靈呀!便說:「我和九如哥是一個村的,我們村就叫狼窩掌。」那年輕人聽鎖柱叫豐書記九如哥,又和豐九如是一個村出來的,心裡明白了,說:「大叔,您是豐書記的老鄉吧?您找豐書記有事嗎?」鎖柱不高興了,說:「後生,我見見九如哥就這麼難呀?問這問那的,像審犯人一樣?去年九如哥回狼窩掌,告訴我說讓我有事就來北原找他。哦!他還給我留了200塊錢呢。」那年輕人解釋說:「大叔,真對不起,豐書記現在正在開會,您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下班後豐書記會從這個門出來。您可瞅著點,千萬別錯過去。」說完,他又告訴保安,「這位大叔是來找豐書記的,豐書記正開會,你就讓他先在保安室等著。」走出去沒幾步,又回頭囑咐說:「你給大叔倒點水喝。」 鎖柱在保安室一直等到下了班,等到人走的快沒了時才看見豐九如出來。他立刻跟上去喊道:「九如哥!九如哥!」豐九如正要往汽車裡鑽,聽見有人喊他,細細一辯認出是鎖柱。熱情地說:「喲!是鎖柱呀!你怎麼來了?」鎖柱像見到親人一樣,眼圈一紅,委屈地說:「九如哥!我是有事來找你的,你可得給我做主呀!」豐九如看看手錶,笑吟吟地說:「鎖柱,實在對不起,我今天的時間安排的很緊。你看,要不這樣吧,你先安頓著住下,明天上午來找我好不好?」豐九如既然有事,鎖柱也沒辦法,只好失望地點點頭說:「好吧,那我明天再來。」鎖柱轉身正要走,又聽得豐九如喊他說:「鎖柱,你等等!」鎖柱轉回身,豐九如掏出100塊錢遞給他說:「鎖柱,給你拿點錢,先找個旅店住下吃口飯。明天早晨8點鐘還在這兒等我。記著啊!」豐九如說罷,朝鎖柱擺擺手坐車走了。鎖柱手裡攥著錢,望著轎車的背影感動得險些落了淚,嘴唇抖著念叨道:「唉!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呀!王金貴那個活土匪,剛當了個鄉長就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了。看人家九如哥,當了市委書記也沒他那麼蠻橫霸道,多通情理呀。」 豐九如到了北苑大酒店時,尚小朋已經在2801等他了,不等他坐下便說:「九如,中央電視臺的記者住進了酒店,我懷疑他們是《焦點訪談》節目組的。」豐九如悚然一驚,這果然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和中國的大多數官員一樣,豐九如對《焦點訪談》忌憚得很。這可是一位炙手可熱招惹不得的「爺」,這位「爺」平日無事不登三寶殿,可一旦去了哪兒,哪兒就是好事少禍事多,令人防不勝防。更兼鐵面無私,金錢難以疏通,他們調查的事情即使不在電視上向全國人民直播,也會登上內參讓中央領導過過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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