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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雲小蘭經不住夢羽的勸說和慫恿,心一橫便做了三陪小姐。這段經歷讓雲小蘭撥開迷霧,把這個世界看得更清晰更透徹了。其實,人生不過如此,剝下那件華麗的外衣,摘下那張虛偽的面具,所有的醜惡都會赤裸裸地暴露得淋漓盡致。正如夢羽說的一樣,做小姐並不下賤。每一種罪惡都有滋生它的土壤,如果沒有那些揮金如土的暴發戶和道貌岸然的小吏們的頻頻光顧,又如何有那麼大的吸引力,讓眾多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子甘心墮落呢?陽光的下面有罪惡,華貴的背後有骯髒,下賤被高雅所蒙蔽,可恥在偽善中隱藏。雲小蘭在一次次骯髒的交易中捕捉到了許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不同的心態,聆聽了三陪小姐各自離奇古怪的故事。她曾經遺憾自己嫁給了靳玉明那樣一個齷齪男人,但現在,她發現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這個社會已經很少有乾淨男人了。她知道像靳玉明那樣的吝嗇鬼是捨不得花錢泡小姐的,她也相信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像靳玉明那樣又老又黑又醜的男人。所以,靳玉明應該是這個社會少有的乾淨男人了。雲小蘭這麼一想,反倒滿懷深深的內疚,覺得對不起靳玉明瞭。

  雲小蘭和夢羽一起幹了半年,她不但賺了五萬塊錢給弟弟訂了媳婦,也為後來創作的這部《銷魂麗人》掌握了大量素材。

  所以,《銷魂麗人》是雲小蘭用身體和隱私寫出來的。

  大概是夜總會太冷清的緣故,服務員的心情也不太好懶洋洋地過來,表情木訥地問:「兩位要點什麼?」呂仲元不滿地朝服務員皺皺眉,問雲小蘭說:「小蘭,想喝點什麼?」雲小蘭神態平靜,反問呂仲元說:「呂老師,你喝什麼?」呂仲元微微一笑說:「我原本是想陪你喝杯咖啡的,但現在覺得還是喝點啤酒吧。」雲小蘭痛快地說:「那我也喝啤酒!」呂仲元要了兩瓶青島啤酒、一碟開心果、一碟大杏仁、一碟白瓜籽。他為雲小蘭酌了酒,舉起杯說:「小蘭,來!為你的成功祝賀一下。」雲小蘭含笑舉杯,和呂仲元輕輕碰一下杯說:「謝謝呂老師,為我們共同的成功祝賀!」

  紅燭輕搖、鶯歌蝶舞,樂曲響起的時候,呂仲元牽著雲小蘭雙雙步入舞池。呂仲元沒想到雲小蘭舞跳得非常好,快三慢四舞步輕盈,那腰肢竟比她的手要柔軟許多。他驚奇地問:「小蘭,你舞跳的真好,哪兒學的?」雲小蘭不敢說是在做小姐時學的,撒了個謊說:「呂老師,你忘了?咱們單位沒解體時不是經常舉辦舞會嗎?」呂仲元點頭說:「哦!你是那時候學的呀?可惜那時候我不喜歡跳舞,沒和你跳過。」

  幾支舞曲之後,呂仲元有些按捺不住了,只覺得面紅耳燥,心神不安。望著雲小蘭那坦然而洋溢著笑容的臉龐,他內心錯綜複雜的感情不由得跌宕起伏。從妻子遭遇車禍以來,他一直生活在一種失去感情的世界,那種痛苦不堪的生活幾乎令他無法忍受。作為一個詩人,他本就有著浪漫的天性,他重溫昨日的美好時,對今天淒涼的處境哀傷不已。他不想就這麼麻木地生活下去,他渴望遇到一種全新的、燃燒的、如火如荼的、充滿生機的感情喚醒他迷失的靈魂,重新點燃生命的希望,直到他偶然遇到了雲小蘭。

  夜總會的客人漸漸多起來,樂曲的節奏也漸漸地變快了,仿佛注入了許多的歡樂。呂仲元的心緒更加矛盾,思慮重重,他知道今天是個難得的機會,但又害怕他發自內心的表白會遭到雲小蘭無情的拒絕。

  當樂曲又一次響起的時候,呂仲元不敢猶豫下去了,他害怕猶豫會讓他失去最後的機會。他壯著膽兒把雲小蘭那並不溫柔的手往緊握一下,見她沒有反感的意思,又把她的腰肢往緊摟了摟。雲小蘭只是嫣然一笑,順從地把胸貼過來。於是,呂仲元立刻便感覺到了雲小蘭胸脯軟綿綿的尖聳,聞到了她嘴裡如蘭的氣息。他只覺得胸膛燃起一堆欲望的火焰,他鼓起勇氣惶惶不安地貼著雲小蘭的耳朵悄聲說道:「小蘭,我說句話你可千萬別翻臉啊!」雲小蘭聲音溫柔地說:「不會的。」呂仲元還是有些擔心,又說:「小蘭,如果你喜歡聽就點點頭,如果不喜歡聽就搖搖頭。」雲小蘭把嘴貼近呂仲元的耳邊嬌聲說道:「呂老師,我肯定喜歡聽。」呂仲元有了些勇氣,聲音如蚊般地說:「小蘭,我喜歡你!」呂仲元立刻便聽到了,雲小蘭嬌喘而又不遐思索的回應:「呂老師,我也喜歡你。」呂仲元頓時心喜若狂,他突然發現自己所有的顧慮原本就是多餘的。雲小蘭是山裡出來的,她沒有城裡女人那麼矯情,那麼扭捏作態,那麼會吊男人的胃口,愛便愛、恨便恨是她的本色。在感情這種事上,鄉村女人往往比城裡女人更大膽、更直接、更潑辣。而這些,其實都已經在《銷魂麗人》的故事裡或隱或現地表達出來了。過程就是這麼簡單,不等呂仲元想好下一步該說什麼的時候,雲小蘭已經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含情脈脈地送給他一個深情的熱吻。

  街上,行人稀零,燈火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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