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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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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九如喜歡站在這裡,喜歡用睨傲萬物的神態眺目遠望,喜歡站在這北原最高建築物的頂層去俯視腳下林立的高樓、蠕動的車流、蟲子般的行人,以及小草般的樹木。這時,他會覺得這個城市很親切、很生動,他的內心會湧動一種成就感和滿足感。 豐九如感謝上蒼賜給了他一對有力的翅膀和一片廣闊的天空,當他拍動著翅膀在蔚藍的天空自由翱翔的時候,他的內心充滿了無法言狀的快樂和愜意。雖然這片天空略顯狹小了些,不夠施展他的抱負,但他還是很自豪。因為這片天空是屬於他的,他是這片天空上最大的一隻大鳥,當他鳥瞰腳下寬闊的大地時,他已經陶醉於居高臨下、唯我獨尊的境界了。 豐九如這輩子最感激的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父親豐長命,一個是他乾爹尚雲天。豐長命雖然沒有給他生命,卻給了他生存的機會和愛。而,尚雲天則給了他施展才華的機遇,為他鋪就了一條寬闊平坦的陽光大道。可以說,沒有尚雲天,就沒有他豐九如的今天,就沒有他如此燦爛輝煌的政治生命。 昔日的貧窮給豐九如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尤其是在北原讀書的那段時光更是令他刻骨銘心。那時,學校伙食不好,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土豆燴大白菜,難得見些腥葷。即便這樣,豐九如也不敢打個菜,他每天只吃三個窩頭,餓了便喝兩缸子涼水充饑。即便如此豐長命和春梅都已經盡力了,豐九如的學費和生活費是全家人從牙縫裡摳出來的,是春梅從那幾隻老母雞的屁眼兒裡摳出來的。有幾次,春梅忍不住對豐長命說:「長命呀!我看還是讓九如回來吧,咱天生就是莊戶人的命,你又何苦讓孩子和命抗爭呢?九如在那邊受罪,咱在這頭受罪,你說咱這圖的是個啥呀?」豐長命卻不這麼看,他頭搖得撥浪鼓一般自信地說:「不!不行!咬著牙也得把他供出來。我不會看錯的,九如將來必定會有大出息。」春梅扳不動豐長命的脾氣也不再說了,只是把日子過得更緊湊些,想著法兒地去攢每一分錢。 豐九如的境況很快就有了改觀,因為有一個星期天,尚雲天到學校來看他了。 其實,尚雲天是來找尚小朋的。尚小朋比豐九如小一歲,但比豐九如大一個年級。他也在北原一中讀書,是學校的打架大王,成天遲到曠課、打架鬥毆,今天造班主任的反,明天刷校長的大字報,搞得班主任和學校領導非常頭疼。尚雲天之所以來找尚小朋,就是因為尚小朋有半個月沒回家了。尚雲天向尚小朋的同學一打聽,才知道尚小朋和幾個高幹子弟結伴跑到省城搞串聯活動去了。 尚雲天沒找到尚小朋,正準備回去時,忽然想起豐長命的兒子也在這所學校讀書,心念一動,便想順便去看看。尚雲天打聽到豐九如的宿舍,挺大的宿舍只有豐九如一個人。此時正是初冬時節,宿舍還沒有生爐子,豐九如穿著單薄,正趴在車馬大店般的通鋪上看書。他腳上沒穿襪子,一雙布鞋已經很破了,鞋幫和前面都開了洞。尚雲天看豐九如生活艱苦,便把他帶回家去。 尚雲天家住四間房,獨門獨院。豐九如眼兒活,只一會兒的忐忑不安便四處找活兒幹了。他先是挑滿了水缸,又把院裡一堆生爐子用的劈柴劈了,然後把小院打掃得乾乾淨淨。豐九如的勤快立刻博得了尚雲天夫婦的好感,那天尚雲天留他在家吃了飯,又讓妻子把尚小朋穿過的舊衣服找出來給他帶上,還叮嚀他下個星期日再來家裡。 豐九如牢牢把握著他人生的機遇,他有一種預感,身為地區商業局局長的尚叔叔必定還會給自己更多的幫助,成為自己的靠山。因為,尚雲天是父親認識的人裡職務最高的官。於是,他在下個星期日又去了尚雲天家。這次他有了更大的收穫,他認識了尚小朋。 尚小朋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從小被父母嬌縱慣養,算得上是個紈絝子弟了。他為人仗義,朋友多是北原的高幹子女。這些自覺得高人一等的公子哥喜歡惹是生非,今天打破這個的頭,明天開了那個的瓢,經常有家長帶孩子來找尚雲天告狀。尚雲天性格大大咧咧,便要妻子管教,而尚小朋的母親溺愛兒子,常常是給對方說些好話,罵尚小朋幾句完事。尚小朋有父母放縱,更是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每到星期日,便往家裡招一幫狐朋狗友,他住的那間屋子總是煙霧繚繞一片狼籍。 尚小朋開始時看不起豐九如,不過,他很快就離不開豐九如了。尚小朋貪玩,這回好了,有了豐九如,像什麼挑水劈柴等雜七雜八的活兒都成了豐九如的。不僅如此,每次朋友走後,豐九如還會把他們糟蹋完的狼籍打掃得乾乾淨淨。時間一久,尚小朋對豐九如有了好感,在學校吃飯時,多打一份飯菜讓豐九如和他一塊兒吃;春秋四季換衣服時,說不準他會扒下哪個朋友的上衣,拽下哪個朋友的褲子送了豐九如。尚小朋的朋友都知道豐九如是農村人,家窮也不計較。豐九如每年放假回家時,他們還主動給他帶來些舊衣服,叮嚀他早些回來。就這樣,豐九如成了尚家的常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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