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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我搖頭:「不行,我剛回來,東西還沒收拾呢。」他說:「你東西還在我那兒呢。跟我回去,恩?」我才想起來,行李是他去領的。他見我沒說話,得寸進尺,手已經伸進來了。我還在無謂的抗拒:「不行!」他已經發動車子。真是強盜。幸虧趙靜不知道我回來了,不然,真不好向她解釋晚上上哪去了。

  他將鑰匙一拋,大喇喇的說:「我還沒吃飯呢。」我白他一眼:「那你不會自己叫外賣?」他笑嘻嘻的說:「你會不會做飯?」我說:「我哪有飯店師傅做的好!再說了,我又不是來給你當老媽子的。」他蹭過來,手到處亂摸,說:「那你會不會煎荷包蛋?我就想吃荷包蛋。」我說:「那你不吃其他的了?光吃荷包蛋?」他邊吻我邊說:「你到底會不會做?」我被他纏的沒辦法,說:「那行,我給下碗麵條,上面擱倆荷包蛋。」他說要三個,我重重的說:「行!我擱四個,看不撐死你!」草草的給他弄好了,然後鑽進浴室去洗澡。

  他站在外面叫:「你還沒洗好?」我大聲說:「你幹嘛呢?要洗澡不是還有浴室嗎?」他連聲催:「你快點!」我問他幹嘛,以為有什麼事,隨便沖了沖就拉開門。還不等我出來,他一把扯過我,也顧不得渾身還滴著水,將我壓在牆上,饑渴的吻起來。我用力喘氣,嗔道:「你嘴裡什麼味道?」他從我胸前抬起頭,邪邪的笑:「荷包蛋的味道!」我哀叫:「你饒了我吧。」拜託,下次別再吃荷包蛋了!他曖昧的說:「饒你?好,我們進去再說。」

  他用很色情的方法挑逗我,用手,用唇,用舌。欲望如水,一發不可收拾。我不滿他故意的挑逗,翻身壓住他,氣喘吁吁,渾身是汗。他雙手抱頭,斜著眼看我,不懷好意的笑說:「你喜歡這樣?」一副任我施為的樣子。我看著他英俊的眼和眉,微笑的樣子刻骨銘心,忽然怔住了,滿腔的愛意無法傾訴,越是親密越是惶恐。伏下頭去,極其溫柔的吻他,一直在唇邊流連,怎麼吻都吻不夠。

  他看著我,顯然感受到我心情的變化,伸出舌,一點一點舔吮,無比專注,無比虔誠,無比溫柔。他的嘴到處撒下碎碎點點的星星之火,片刻燎原成一片。我在高潮中無緣無故落淚,嗚咽的喊著他:「令韋——」他抱緊我,仿佛恨不得兩具身體在此刻合二為一,怎麼都嫌不夠。他低頭一點一點吻去我眼角的淚水,滿頭是汗,有力的身軀撐在我上方,努力抑制喘息。我蹭著他,抱住他的頭,聽的見兩個人的心臟「砰砰砰」地在跳。

  我在他的懷抱中倦極而睡,一夜無夢,這麼些天頭一次睡的這麼好。在滴答滴答聲中醒來,光線陰暗,伸了個懶腰,渾身軟綿綿的。他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說:「醒了?不多睡會兒?」轉頭看見窗戶上的水珠,我問:「下雨了?」他湊到窗邊,點頭:「嗯,剛才下的大,現在小了,路上該賭車了。」說著走過來給我一個早安吻,問:「餓不餓?想吃什麼?」我搖頭:「不餓。」一大早剛醒來,哪有胃口。頭枕在他腿上,眯著眼無意識的說:「滴答滴答下雨了,下雨了……麥苗說,下吧下吧,我要發芽;葵花籽說,下吧下吧,我要開花;林艾說,下吧下吧,我要回家——」

  他先是笑出聲,低下頭親我:「為什麼要回去?不多待一會兒?」我翻個身,拉著他的手,十指交纏,搖頭:「不,我要回去。」說著睜開眼,一骨碌爬起來,笑說:「我餓了,有什麼好吃的?」手腳俐落的穿上衣服。他說:「有土司和果醬。」我挎上包,他愣了下,問:「不吃了?」我轉頭對他笑:「不吃了,不喜歡吃土司和果醬。我要去小攤上吃豆漿油條。」他大概有點摸不准我,喊了一聲:「艾——,你這就要走了?」

  我點頭:「不走留在這幹嘛?」再留戀也得走。他抄過外套和車鑰匙,說:「好,我送你。」我按住他:「不了,又不順路,你趕著上班吧?再說,一到下雨,這條街就特別賭,還不如走呢。天氣也不大冷,就當是雨中漫步。我先走了。」回頭沖他笑一笑,打開門走了。

  路面都積了水,看來昨晚上的確是風疏雨驟,而我卻睡的什麼都不知道。頭頂尚飄著萬點絲雨。這樣的天氣,倒有點像江南的梅雨季節。路邊上有一家飯店,門口有一株桃花,開的實在好,品種罕見,像舒展的雲彩,雲蒸霞蔚,一朵朵迎風招搖,嬌豔欲滴,惹人愛憐。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不由得站住腳,仰頭觀賞起來。有花瓣隨著風雨輕飄飄的落在腳下。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自欺欺人的想,我有什麼可愁的呢!

  暗自歎氣,泊車的小弟跟我搭訕:「小姐,這花好看吧?」我笑著點頭:「嗯,比植物園的碧桃開的還好。一朵一朵的開的又大又豔。」他笑說:「昨天還全是花骨朵呢,今天就開了大半。」我嘖嘖稱奇。他緊接著來一句:「我們的早餐跟這桃花一樣好,你要不要試試?」我剛想笑著搖頭,聽到後面傳來一句,「那我們就進去試試吧。」一把傘撐在頭頂,遮住了滿身的風雨。

  我回身,有些驚訝,說:「你怎麼跟下來了?」他擁著我往裡走,說:「你沒拿傘。」他問服務生:「有沒有好的豆漿油條?」服務生一疊聲的說「有,有,有,我們豆漿都是現榨現做的,原汁原味,保證好喝。」果然是原汁原味,猶帶有黃豆的清香。滾熱的豆漿喝下去,胃一暖,人也跟著暖。我笑說:「你不趕著上班?」他伸出手指揩掉我嘴角的泡沫,輕聲說:「不急,陪你吃完再去。」看著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專注,黑色的瞳孔只有我一個人的倒影,小小的,無比珍貴,差點讓我沉溺的不可自拔——就像曇花一現,因為短暫,所以才能無比的絢爛。一刹那便是一生,瞬間燃燒。

  我抬頭看了看時間,說:「來不及了,你先走吧。我反正沒事,再坐一坐就走。」他招手叫來服務生結帳,看著我柔聲說:「等會給你電話。」推開玻璃門出去了。我從落地的玻璃看見他頂著霏霏的細雨快步越過人流,往停在路邊上的車子跑去,脊背挺直,腳步沉穩,忙而不亂,瞬間消失在茫茫的車海中。

  我轉頭去公司報到。大家都問:「家裡還好吧?」我點頭:「謝謝關心,還好,都辦妥了。」不願多說,岔開話題,喊:「為什麼我櫃檯上方沒有宣傳海報?」趙靜跑過來,「哎喲」一聲,笑說:「你人走了,沒人守櫃檯,就忘記給你貼上去了。」轉頭喊:「諾基亞,快來貼海報。」有人說:「諾基亞的剛出去。」她只好自己搬來梯子,勒的手掌都紅了,準備站上去貼。我忙說:「大姐,我來我來!」

  乾脆俐落的爬上去。她站在下麵嘀咕:「該死的男人,需要他們的時候一個都不在!事後倒有各種各樣的藉口振振有辭!」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附和:「這話說的極是,男人都這樣,還是自己來吧。」見旁邊的人對我使眼色,忙湊過去。她八卦的笑說:「趙靜跟她家那口子吵架呢。」我會意的點頭,怪不得指桑駡槐呢。諾基亞的回來了,趙靜還在盤問他:「上班時間,你上哪去了?」他大概偷溜出去辦了點私事,連忙陪笑臉。趙靜板著臉說:「組織上需要你的時候,你怎麼能不在呢?」弄的諾基亞好不尷尬。

  回來第一天上班就碰到一件棘手的事。上午的時候,一位客人看也不看,興沖沖的買了一台最貴的機子。交完錢,開了票,試完機,他自己也說沒問題,連贈送的禮品都拿了,我當時還覺得這客人真是夠痛快,可是沒想到,一到下午他就來鬧場了,說這手機有問題,要退貨。我跟他解釋:「先生,是這樣的,我跟您解釋三包的時候,說的很清楚了,一旦填了保修卡,那就只有手機本身有問題,去摩托羅拉的檢測中心出一張檢測報告單,憑這張報告單,證明不是人為損壞,我們才能給您退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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