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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馮雯雯見話說重了,忙笑說:「不過男人嘛,總要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得之不易這才知道珍惜。豈不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著』?其實,說起來,不光是男人,凡是人啊,都有幾分賤,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她這番話說的大家笑起來,「你分析男人分析的這麼精闢,莫不是吃過男人的虧?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嘛。」

  她切了一聲,跺腳說:「你們別得意,總有男人收拾你們的那一天。」

  大家見她不好意思了,越發笑得厲害。唐譯拍手笑說:「這叫一山還有一山高,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見利忘義!」

  下午蔡婉婷照例來唐譯宿舍串門,不知誰提到晚上要聚餐這事,她嚷嚷說:「阿上也去?我也去。」

  馮雯雯對唐譯做了個鬼臉,「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吃飯的時候,蔡婉婷主動在陳上右手邊坐下。馮雯雯見狀,連忙把唐譯按在他左手邊的位置。席間,陳上的手機響過一次,「我知道了……好好好……我會的……你別擔心……我在吃飯,掛了……」

  蔡婉婷湊過去問:「是陳媽媽嗎?她跟你說了什麼?」

  陳上夾了一筷子菜,「沒說什麼。」

  「她是不是讓我跟你一塊回家過年?」

  陳上把伸出去的筷子收回來,看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還問什麼?」

  「我確定一下嘛。你什麼時候回去?我東西還沒收拾好。」

  陳上猶疑地看著她,警告說:「你可別跟搬家似的,給我整出十件行李來。」

  蔡婉婷笑而不言。

  唐譯聽著他們的對話,吃下去的美味突然變得不消化。她為什麼非要忍受這些?到底誰才是名正言順的那一個?她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蔡婉婷不戰而勝?

  她似乎被激起了鬥志。正如陳上所說,她同樣不能容忍別人挖她的牆角。

  過了一會兒,蔡婉婷的手機響了,只聽的她喊了一聲「陳媽媽」,一邊起身一邊拿著手機去外面接。

  陳上夾了一隻蝦放在她碗裡。她說;「這蝦扎手得很,我不要吃。」說著還給他。陳上搖了搖頭看著她笑,擦乾淨手剝了蝦殼,把裡面的肉剔出來,再放到她碗裡。唐譯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不得不把蝦肉吞下肚子裡。

  這一幕落在推門進來的蔡婉婷眼裡,臉上表情若有所失。她看著並肩坐在一處的兩人,從背後看起來,似乎很般配的樣子。

  那麼,自己的存在又算是什麼呢?

  隔天,陳上不得不遵照母親的吩咐和蔡婉婷一起回家。韓姨老早就把她的房間打掃乾淨,地上一塵不染,床單、被罩、窗簾、桌布全換了新的,靠窗的桌子上放了一瓶紅黃相間的鮮花,按照她的喜好,床上擺了許多毛茸茸的玩具和靠枕。

  陳母特意趕回來跟他們一起吃午飯,餐桌上對蔡婉婷笑說:「在這兒就跟自己家一樣,千萬不要客氣。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儘管說。家裡要是沒有,就讓阿上帶你出去玩、出去吃。」

  蔡婉婷甜甜一笑,客氣了幾句,轉頭問:「阿上,上臨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沒有?」陳上埋頭吃飯,毫不猶豫地回答:「沒什麼好玩的,既沒有名勝古跡,也沒有名山大刹,除非你想要看高樓大廈。不過你若真想參觀建築,還不如去香港,上臨的樓除了高,毫無藝術可言。」

  「我又不是來觀光旅遊的,我是問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比如手工作坊、個性畫廊、特色博物館啊什麼的,只要有意思,都可以的。」

  「我對這些東西又不感興趣,怎麼會知道?你又不是初來乍到,難道還要我帶路不成?」

  陳母瞪了他一眼,責備道:「一點禮貌都沒有,虧你說的出口!你是主人,婉婷是客人,你不說好好招待客人,還拿話堵人家,有你這樣待客的嗎?幸虧婉婷知書達理,不跟你計較。」

  陳上挨了母親一頓訓斥,腆著臉嘻嘻一笑,匆匆扒了兩口飯逃回了房間。他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一隻腿架在另一隻腿上面,一邊晃一邊想著心事。過了會兒,他爬起來給唐譯宿舍打了個電話,是別人接的,說她不在。正懶洋洋趴著,聽見有人敲門。

  蔡婉婷推開門進來,笑說:「天氣這麼好,要不要出去走走?」一面說一面打量他的房間。整個房間因為大而整齊給人空曠的感覺,裝修以冷色調為主,南面整面牆都是落地窗,厚重的窗簾拉開一半,冬日明亮的陽光射進來,照的空氣裡的塵埃纖塵畢現,靠床頭那面牆上掛了一幅刺繡,鑲在玻璃框裡,上面繡了一隻黑色的鴨子,正側著頭用嘴巴捋羽毛,搖頭晃腦的樣子十分可愛。

  她「咦」了一聲,「你這幅刺繡還在啊?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叫它『唐老鴨』,明明一點都不像。」

  陳上對著玻璃框呆呆看了一會兒,「不像嗎?我覺得很像啊。」

  蔡婉婷突然說了一句:「你把唐譯比做鴨子,恐怕她會生氣哦。」

  陳上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麼知道?」不等她回答,話鋒一轉——「你什麼時候回英國?」

  「不知道,離開學還早著呢。」

  「你不回家過年嗎?」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

  「我哪敢呐,我是怕我們家委屈了你。」

  她悠然自得坐在椅子上曬太陽,「你放心,我能屈能伸。」何況陳家並不算委屈她。

  「隨你便。」陳上拿她沒辦法,更拿自己母親沒辦法,只得拿了車鑰匙和外套出門。他開車來到上大,路上不少學生拖著大行李箱往火車站趕。

  唐譯天快黑的時候回到宿舍碰見陳上抱著一個大紙箱站在樓道裡,乍然下見了吃驚不小,不由得問:「你怎麼在這兒,這是幹什麼呢?」隔壁認識的女生笑說:「唐譯,借你家陳上用一下。我行李多,拿不動,請他幫忙送下去。計程車在樓下等著呢。」唐譯忙說沒事沒事,見她背上、手上提滿了東西,忙接過一個大塑膠袋,「我送你一塊下去。」

  陳上特意跑來找唐譯,人沒找到,反倒當了好幾回的苦力。正是學生放假回家的高峰期,宿舍樓裡亂哄哄的。女生行李多,提不動,宿管老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男生自由出入,充當搬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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