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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這次兩人的牙齒撞在一起。唐譯捂著嘴巴吸氣,沒好氣說:「叫你別動,你亂動什麼。不准起來,不准低頭,再來一次——」

  就在兩人嘴唇即將碰到一起的時候,高明了推開她站起來。

  她錯愕地問:「怎麼了?」

  高明了一臉平靜地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我很認真的在證明。」

  「你的吻,沒有情意。」高明了淡淡陳述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交過女朋友,知道接吻是什麼感覺,而她,只把他當作一個發洩的物件,根本不是他要的那種喜歡。

  唐譯愣住了。

  他輕輕籲了口氣,「我也有點累了呢。」

  充斥在兩人之間的是長久的沉默。高明了拉她起來,「石頭上冷,回去吧。」

  晚上,唐譯睡不著,和馮雯雯聯手玩遊戲。玩得最激烈的時候,她突然說了一句:「我好像做錯了。」

  馮雯雯目不轉睛著電腦螢幕,「做錯了什麼?」

  「總之,是做錯了。」高明了不是她的救命稻草。

  無法忘記一個人無外乎兩種原因:時間不夠長或是新人不夠好。她是哪種?

  因為她的分心,兩人輸了遊戲。馮雯雯氣得扔下滑鼠,「你做錯了什麼我不管,總之,我錯的是不該跟你搭檔。」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陳上,他不能再任由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單靠他一己之力無法贏得美人歸,他只好動用集體的力量曲線救國。

  唐譯打了個電話給謝得,告訴他辛意田的事,「謝得同志,本人冒充你女朋友的事到此為止,請你以後不要再出類似的餿主意,以免後患無窮,害人害己。身為學妹的我,言盡於此,可謂是仁至義盡。」

  謝得在電話那頭討好地說:「我現在在國外,回去請你吃飯。」

  剛掛下沒多久,電話又響起來。宿舍電話沒有來電顯示,唐譯以為是謝得,快速接起來,哼了一聲說:「你以為一頓飯就把我打發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請你吃飯。」電話裡傳來一聲輕笑,「怎麼不說話?唐譯同學,你該不會把我忘了吧?」

  唐譯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驚喜地喊道:「範從思!今天吹的什麼風,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範從思笑說:「沒良心的東西,一上大學就把我們忘了。」

  「哪有,我把你們的聯繫方式弄丟了,平時又不愛上網。你在北京過得怎麼樣,天氣冷不冷?」

  「挺好的,已經適應了。北京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雪,早上出門,門口的積雪有小腿肚那麼高。」

  「那豈不是很冷?」

  「屋裡有暖氣,一點都不冷。」

  「真羡慕。那你們夏天是不是也有冷氣啊?」

  範從思哈哈笑起來,「唐譯,你還是這麼可愛。」

  「我頂討厭別人說我可愛——可憐沒人愛。」

  「算我說錯了話,請你吃飯賠罪怎麼樣?」

  「這個要求嘛,勉強可以接受。什麼時候?你可不要口惠而實不至,哄得我白高興一場。」

  「就怕你不賞光。我耶誕節回上臨,要不要出來聚一聚?」

  「當然要。」她喜滋滋掛了電話。

  乘著範從思回來的這股東風,陳上趁機來找唐譯,和她商量怎麼為範從思接風洗塵。範從思這次來上大,他們是東道主,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恰好謝得回來了,大筆一揮,由他做東,訂了鼎鼎有名的「君悅」大飯店。

  唐譯和範從思兩年半沒見,見了面自有一番驚喜和感慨。范從思戴了一副時下流行的黑框眼鏡,顯得文質彬彬而又時尚。唐譯和陳上的關係十分尷尬,吃飯那晚把高明了也帶了去。

  范從思見到和唐譯同進同出的高明了,對陳上搖了搖頭,歎氣說:「我說你怎麼回事?」

  他忙打躬作揖說:「你這回說什麼也得幫兄弟我的忙。」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這麼缺德的事,我不幹。」

  陳上急起來,「你還是不是兄弟?追老婆要是講厚道,到嘴的鴨子都能飛掉,我才不幹這傻事呢!」

  「嘿,你要是這麼能耐,早上哪兒去了?有本事你永遠躲在英國別回來,那才算本事。哼,你這樣子,連我看了都寒心。」

  「我要能回來早就回來了,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差點沒把我打死。等下你可得幫我,姓高的哪配得上唐譯啊。」

  「這麼說,你就配得上啦?」

  「那當然——」陳上頓了頓,懷疑地看著他,「難不成,你對她還有什麼想法不成?」

  範從思打了他一下,「一邊兒去。」

  席間大家照例玩起了「九九乘法表」的遊戲,只有高明了一個人不明白。唐譯解釋說:「遊戲規則很簡單,對方說1和2的時候,就是乘法,你要說2;說2和1的時候,就是加法,你要說3。輸了的人要喝酒。」

  高明了擅長的是體育類的遊戲。他的對手是謝得,在他連喝了五杯酒、打了一個酒嗝之後,謝得把酒瓶一推,懶洋洋說:「跟你這種負分級對手玩,一點意思都沒有。唐譯,你來。」

  謝得認為唐譯和陳上在一起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是比起高明了,他還是寧願鮮花插在牛糞上。再不好,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

  高明了覺得很失落,他看到了跟自己所認識的不一樣的唐譯。他們歡快談論的那些人和事,他們玩的那些遊戲,他統統被摒棄在門外。她的過去沒有他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是——她的吻裡也沒有他。她喜歡他,僅此而已。

  回去的路上,唐譯興奮地跟他講他們高中時候的趣事:第一次翻牆被抓,鬧得很大的偷拍帖,以轟台為樂的「天籟杯「,約會弄錯了南北門,食堂中毒事件……,裡面永遠有陳上。高明了靜靜地聽著,偶爾回應一兩句「真的嗎」、「很有趣」這樣的話。

  他不忍打斷她的快樂,分手改在第二天上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時候提出來。

  唐譯沒有說什麼。

  他也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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