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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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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開明臉紅起來,簡直就要哭了。東方長青笑著說:「不過,你也不要太背包袱,我還是局長嘛,我表個態吧,處理是肯定要處理的,但不會傷筋動骨,當然,這還得和胡局長協調一下,看協調的結果而定。你們回去吧,要安心工作。」 送走了莫開明兩人後,東方長青斜靠在沙發休息了一會兒,心裡不由得有些慚愧,官場這東西,誰要是進了這裡,就不由得要變得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東方長青自忖也不是那麼樂於明爭暗鬥的人,以前初入官場,看著別人鉤心鬥角,總感覺到那些人好像是被投進同一個籠子裡的兩隻鬥雞,甚至還想到民間那句俗不可耐的話來:「槽裡無食豬拱豬。」在縣裡當縣長的時候,他確實一心幹事業,無心去和縣委書記鬥,自以為行得正坐得直,有的只是不同觀念的爭論,結果卻落得敗走麥城,差一點被凍進冰箱。從被擠對出權力中心的那天起,他才明白了,有時候鬥爭是需要的,權術也是需要的,當他倉皇離開縣長的位置的時候,並沒有幾個人認為他行為上是君子而同情他,在他即將下臺的消息還僅僅是一種傳言的時候,那些平時裡千方百計想靠近他的人,無一不立即改換門庭,投靠到新的權力中心去了。 天幸,他有了一絲的希望,雖然只是一個冷門局長,但向禮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英雄不問出處。智慧大師的話更是振聾發聵,只要心中有佛,處處皆可成佛。從上任的第一天起,他就決心把自己的蛋糕做大。他不是那種沒有天分的人,他敏感,善於學習,而且天生的城府深邃,在政協期間經常參佛,又讓他有了耐性,有了另一隻眼,這只眼睛既能看清別人,更能看清自己。他不缺乏權術和計謀,這種權術和計謀似乎天生就存在於他的骨髓中,血液裡。 對胡嵩的跋扈,東方長青是看得太多了,也隱忍得太久了,他確實希望胡嵩對自己有些尊重,哪怕只有一點點。可是卻沒有。東方長青一直採取一種隱忍不發,甚至縱容的措施,這有點像鄭莊公對待他的弟弟共叔段,「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以前讀史的時候,他對鄭莊公的陰險頗不以為然,而今天,他卻自覺不自覺地用了鄭莊公的手段。中國人在對付政敵上面,真是太有創意了,簡直是花樣百出,計謀層出不窮。 想著,東方長青情緒有些低落下來,墮落成為一個權術家,對於他來說,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是一個追求人格完美的人,一個有思想的人,但他別無選擇。他知道,他的暗示是一定要起到作用的,尤其是當胡嵩代表局裡去找莫開明談話,要撤掉他的公司經理一職的時候,電影公司的舉報信就會雪片一樣飛到局裡,飛到市紀委,飛到市委領導的手中。這當然奈何不了胡嵩,一個常務副局長到下屬二級機構去報銷一點發票,也就那麼一個事,但這對他東方長青卻是有利的。 周嫻見東方長青有些發愣,溫柔地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把上半身依偎在他的身上:「東方,你怎麼了?」 「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東方長青伸個懶腰,突然吟出了王安石的詩句來,弄得周嫻一時發愣,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什麼浮雲望眼,高層低層,你是有病了吧?」 第二天是星期五,下午時東方長青主持召開了一個局務會,所有局務會成員都參加了會議。東方長青之所以不召開黨組會,主要是考慮蘇易元不是黨組成員,而蘇易元又是自己的心腹,關鍵時刻是要拿出來與胡嵩對陣的。還好,胡嵩也許是感覺到了來自東方長青方面的壓力,也還算深深自抑,倒沒有表現出什麼反常來。會議主要討論如何處理電影公司職工集體上訪的事,東方長青說:「按說,上訪是群眾的合法權利,所以上次局務會發的文,不是很適當,我叫追回來了。這不怪大家,我是局長,發文出了問題,責任當然應該由我來背。對於參加上訪職工的處理,我提一個原則,教育從嚴,處理從寬;領導從嚴,職工從寬,因勢利導,防止情緒波動,尤其是要防止被處理人員有情緒上的抵觸。」東方長青說了以後,就把目光看著胡嵩,說:「老胡,你來說說吧,你是分管電影公司這一塊的,怎麼處理,請你提出一個意見來,大家研究。」 胡嵩也不客氣,說:「上次我們召開了一個局務會,局長有事沒有參加,會上作了一個決議,檔也發下去了,又給追了回來。局長說這個檔有問題,我是不能同意的,現在從上到下都提倡集體領導,局務會集體研究決定的,怎麼會有問題呢?當然,既然局長定了,我服從,但我持保留意見。至於電影公司上訪職工怎麼處理,我還是上次的意見,從嚴從重,莫開明同志負有領導責任,必須要追究,我建議撤銷他的經理職務,電影公司的班子向來比較弱,趁這次機會,好好調整一下。其他職工,局長說是教育一下,我覺得也是可行的。」 東方長青一笑,看來胡嵩和莫開明是有什麼過節的,不然不會這樣下決心要撤換他。東方長青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蘇易元也深知內中奧妙,說:「東方局長和胡局長說的,我都贊同,只是,我們是不是研究得細一點,比如說,誰去找莫經理談話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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