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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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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做飯洗衣啥都會,剛結婚時樣樣都幹,只是現在幹得少了。 讓他在家鍛煉鍛煉也是好的,以後家裡總不能指著你一個人吧。反正時間還早,不如去跳會兒舞,就一個小時,啥也不耽誤。 盛情難卻,馮箏猶猶豫豫地答應了,心想都說高老師跳舞好,跟他學幾步也沒什麼壞處。 高老師領著馮箏到了市新華書店的地下舞廳,來玩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兩人進來時正趕上舞場休息,場內震盪著迪斯可舞曲,投影裡淨是外國三點浪妹。不一會兒樂隊上來演奏了,大家又亂糟糟地開跳。說是樂隊,其實只有鼓手和鍵盤,半道還有個吹笛子的上來亂吹一氣,一會兒是蔣大為的《駿馬賓士保邊疆》,一會又是鄭秀文的《天衣無縫》,好聽是好聽,就是太不倫不類。 馮箏在大學裡跳過舞,所以高老師帶她並不費勁。兩人一邊跳舞一邊聊天。馮箏的腰被攬得很緊,胸脯也幾次被高老師有意無意地碰到,她感到窘迫,卻不好意思說。高老師很興奮,談興正濃,舞步也誇張。後來高老師的身體離馮箏越來越近,話題也開始涉及家庭和感情,處處表現出對馮箏的關心。馮箏不喜歡談感情上的事,敷衍一陣子後就不做聲了。 跳慢四的時候,舞場內燈光忽地暗了,舞客們不再四處遊走,一對對地貼在一起原地輕晃。高老師右手按住馮箏的腰臀,左手扶在她右肩,悄悄地用力,使馮箏幾乎陷落在他的懷裡。馮箏沒這樣跳過舞,緊張得像只被俘的小貓。舞曲纏綿,燈光曖昧,男人體貼,馮箏不禁有些眩暈。等她清醒過來時,發覺高老師已經完全抱住她,一張大臉沉重地壓在她的頭頂,兩隻手在後背和腰間緩緩地揉摸。慌亂中,她用力推開高老師,說對不起我該走了,然後匆忙跑出舞廳。 高老師怔望著馮箏的背影,呆若木雞。 《瑞典火柴》第十二章 趙茜給嶽子行打電話,問他到瀋陽找沒找著倪約。嶽子行說沒找著,反問她有沒有倪約黑龍江老家的電話。趙茜說沒有。岳子行告訴她倪約可能受了刺激,精神出了點兒問題,被她爸接回黑龍江了。趙茜當即就在電話裡哭了,問他會不會去黑龍江看倪約,去的話她想跟著去。嶽子行說,那麼遠,能說去就去嗎? 岳子行非常惦記倪約,很想給她寫封信或打個電話,可倪婉出國了,搞不到那邊的地址 和電話號碼,只有乾著急。岳子行一度想求助焦三喜,最後卻打消了念頭。他憎惡這個人幹兒,哪怕和他說一句話都會覺得噁心。另外他已盤算好,如果倪約病得不輕,他將暗中對姓焦的採取報復措施。現在出面聯繫,豈不是事先暴露了目標。 估摸著倪婉已經從漢城回來時,嶽子行每隔一個小時就給她打一次手機,打到第二天下午果然通了。倪婉很禮貌地向嶽子行問好,然後對他在廣電大廈為焦三喜解圍表示感謝。岳子行見倪婉態度友好,就趁機請她吃飯,結果被婉言謝絕了。嶽子行說,我請你吃飯沒別的意思,主要是想和你談談倪約。倪婉說,請不要在我面前提她。嶽子行說,她可能病了,回了黑龍江,我很想知道她那邊的位址和電話。 倪婉問,你怎麼知道她病了?又怎麼知道她回黑龍江了? 嶽子行說,我專門去瀋陽找她,可她已經走了。怎麼,這麼大的事兒你竟然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想,她家的人能放過我嗎? 這和你沒關係。你也是受害者。 可人家不這麼想啊……你找好筆和紙,我現在就告訴你位址和電話。 見面說不行嗎?我們也算老朋友了,一起吃頓飯不過分吧? 我們不算朋友,一起吃飯雖不過分,但沒必要。對不起,我說話很直,有點兒傷人。 豈止是傷人,殺人都夠了。不過你咋說都行,我能挺住。今晚六點,我在國際酒店對面的天天漁港散座等你。不管你來不來,我都會等。 JesusChrist(老天)!我不會去的,你最好別浪費時間。 你不來我不走。你看著辦吧。 打完這個電話,嶽子行如釋重負,同時也惶惑不安。他暗暗喜歡上了這個女人,但他清楚在她面前自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她就像一隻高飛的天鵝,那麼俊美華貴,又那麼可望難及。他天天在地面遙望,偶爾也奢想有朝一日能和她一起飛翔。 嶽子行下班後在辦公室靠了一個小時,然後離開宏譽大廈步行至天天漁港。他這幾天一直在梳理感情上的亂麻,還和譚璐鬧了彆扭,心情陰沉得能擠出水來,身體懶散乏力,像大病初愈。今晚和倪婉的約會,是性情所至的神來之筆,又像蓄謀已久的追逐計畫。這個飄在雲端的女人,是他妄圖擺脫感情重負時的一道閃電,冥冥中照亮了他的突圍之路。 嶽子行坐在天天漁港的一個角落,隨意翻看著維多利亞·貝克漢姆的英文原版自傳《學會飛翔》。那是程輝的書,被他借來對付可能出現的漫長等待和無聊。好在他既喜歡辣妹又喜歡貝克漢姆,尚能從中讀出些許樂趣。半小時後,服務小姐問他要不要點菜,他說他等的人還沒來,需要再等半個小時。之後他不好意思再乾等下去,就點了兩道涼菜一瓶啤酒,一邊喝酒一邊看書。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倪婉還是沒來,他在失望中對她產生了新的怨恨和愛慕。他心裡亂亂的無法閱讀,索性加點了一道熱菜和兩瓶啤酒,開始專心致志地喝酒,天馬行空地癡想。三瓶啤酒下肚,他有些暈,腸胃很充實,大腦卻幾近空白。他想著倪婉,還想著馮箏、譚璐、特特和他自己。期間劉大昆來過電話,問他在哪兒鬼混。他說他在和一個人約會,喝酒聊天。劉大昆問那人是誰,他說那人就是我自己。劉大昆說你喝高了。他說沒高。劉大昆說明晚你來我家,有事和你商量。他說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嶽子行又要了第四瓶啤酒,喝幹以後已有醉意。他是七八瓶的量,可今晚的酒勁兒上得太早。他左臂伏在餐桌上,腦袋枕在左臂上,側臉注視著《學會飛翔》封面上美麗的高貴辣妹。他羡慕她和小貝功成名就的愛情,呼風喚雨的愛情,自由自在的愛情,豐衣足食的愛情。他也想和他們一樣在天堂裡飛翔。 嶽子行伏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盤腿坐在一塊雪白的餐桌布上飛越千山萬水,然後又夢見自己躺在一間無人的空房裡,身上靜靜地覆蓋著那塊白色桌布……手機響了,把他從光怪陸離的睡夢中喚回現實。燈光很刺眼,人聲也已不似先前嘈雜。他半閉著眼睛接電話,沒想到竟是倪婉。她說,十點了,你準備在天天漁港過夜嗎?他像大熱天一頭紮進大海一樣,連發梢都清醒了,起身原地旋轉三百六十度搜索倪婉。倪婉說,你買單出來吧,我在外面。 嶽子行離開飯店,見門口停著一輛藍色賽歐,右前門的車窗玻璃正自動落下,倪婉坐在駕駛位上沖他招手。岳子行奔到車邊,俯身貼著窗口說,沒見過你這麼赴約的。倪婉說,也沒見過你這麼約人的,上來吧,送你回家。嶽子行坐到副駕駛位上說,你現在來算什麼?還不如不來。倪婉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我剛加完班,路過這兒時順便往裡看了看,覺得那個趴在餐桌上睡覺的人像你,一打電話果然就是。我不是來赴約,我只是不忍心看你那樣睡下去。嶽子行說,要是知道你來就喝個爛醉,等著你背我。倪婉說,你真喝醉了我還不管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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