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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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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趙德發在歐陽一虹那裡睡著了 歐陽一虹問:「你在家裡也做家務嗎?」 趙德發說:「做的。但現在不做了。都是她做。」 歐陽一虹說:「你一直都這樣體貼人吧?」 趙德發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也不是什麼體貼,男人力氣大,多做一點沒什麼。同時也鍛煉了身體。」 這個回答又讓歐陽一虹很滿意。在女人面前不誇耀自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儘管她知道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已經破裂了,但她沒聽他說過損害妻子的話。這也許是一種品格。在他們兩人的聊天中,歐陽一虹還是提到了他們夫妻矛盾問題,趙德發一副不堪回首的樣子,絕望地連連搖頭,說是不可救藥了。之後,他便提到了大年初一周雪冰送他的禮物。趙德發斷定說:「我相信,天底下沒有哪個妻子在大年初一送丈夫這種禮物的。」 歐陽一虹說:「她送你什麼了?」 趙德發說:「不好說。很特別。」 歐陽一虹說:「肯定不是服裝,也不是鮮花。是食品吧?」 趙德發還是搖頭。他顯得高深莫測。 歐陽一虹說:「不會送你個棺材吧?」 趙德發說:「要真送我棺材,那倒好了。」 兩人象猜燈謎一樣。歐陽一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來。「新年禮物」把她的思路限制了。她又連續猜了幾種,趙德發都笑而不答。她覺得趙德發故意在給她賣關子,逗她玩耍。她急了,就掐住趙德發的脖子,逼著他:「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掐死你!」 「我說出來就嚇你一跳。」趙德發不想說的,可她要再三追問,他就吞吞吐吐地說了。半天才把意思表達清楚。歐陽一虹聽懂了,有點害羞。她說:「送給你個老婆,那你就當作新娘呀。」話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她發現她跟趙德發很放肆地開玩笑了,無話不說了。她意識到這很危險。因為許多男女之間的故事都是從說話開始的,語言先溝通思想,然後再溝通身體。然後是沒完沒了愛恨情仇。她是不能走這條路的。可她又轉念一想,本來就已經是好朋友了,跟他在一起沒有什麼拘謹的,還很開心。在所謂「禮物」的事情上,她的立場和態度跟趙德發是一致的,她確實為這個可悲的男人鳴不平。她甚至有點怨恨周雪冰為什麼要做這種雪中送炭的好事。她說:「一個當妻子的,這也太出格了。再大度的男人,都會為此傷心的。」 「所以,我在那個家裡呆得下去嗎?多呆一分鐘,就會少活一分鐘。」趙德發說。他覺得她才是他真正的知音。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他們是一致的。 「真有這麼嚴重嗎?」歐陽一虹笑起來。 「打個比方吧。如果我們兩個是夫妻,我們每天都板著面孔,誰也不理。客人來了又裝得親密無間,這種日子別說讓你過幾年,只讓你過一個月,你不上吊就要跳河。」趙德發說。他把比方打得很具體。打得歐陽一虹心頭一振。 歐陽一虹似乎看出了這個比方的意圖,說:「你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 趙德發說:「我沒讓這個假設成立。」 歐陽一虹突然想到還有一篇文章要寫,過幾天就要見報。她就打開電腦了,趙德發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倦意十足地睜著雙眼。歐陽一虹說:「你累了,就躺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我打字的聲音很小,不會影響你的。」 這句話說得正是時候,說到了趙德發的心坎上。他答應一聲,就順勢躺在沙發上了,安然閉起了眼睛。歐陽一虹說:「你在床上去睡吧。沙發上多不舒服。等會兒我叫你。」趙德發沒想別的,只想好好睡一覺,消解這幾天積累下來的疲勞。他看了歐陽一虹一眼,拖著疲憊的身子,和衣睡倒在床鋪上。 歐陽一虹剛剛寫了個開頭,趙德發就睡著了,響起了輕微的鼾聲。歐陽一虹扭頭看看他,覺得他怪可憐的,象一個無家可歸的棄嬰。她繼續寫文章。要翻閱採訪筆記,象做賊一樣輕手輕腳,盡可能地減輕翻紙的聲音。歐陽一虹是那種很有坐功的人,一坐就是三個小時不離桌子,從晚上九點鐘坐到了十一點鐘,三千字的文章寫好了,趙德發還在睡。歐陽一虹這時她才發現他沒蓋被子。怕他著涼,歐陽一虹起身把被子給他蓋上。原本想,如果蓋被子不小心把他弄醒了,就讓他回家去睡。她這床上還沒睡過男人,突然睡個男人在這上面,有點不習慣。可蓋好被子,趙德發還沒有醒的意思。似乎睡得更香了。 歐陽一虹重新坐到電腦桌旁,開始列印檔案。噴墨印表機發出嘎嘎的列印聲,趙德發動了動,鼾聲斷了片刻,翻個身,臉側到了床鋪裡面,鼾聲又響了。完全一副夢裡不知身是客的樣子,把人家的床鋪當成自家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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