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出租了我的子宮 | 上頁 下頁
五十八


  小心翼翼的度過幾個月的危險期。那幾個月過得如履薄冰又歷經艱難,不敢用力活動,很少外出,整體悶在幾十平米的房子裡,整個人都有快發黴的感覺。吃不下的時候勉強自己吃,吃了又吐,吐了再吃。而這一切都為了肚裡的寶寶。

  大約第三個月的時候,我可以吃得下了,吃下的東西後也不再反胃,臉上也不再是妊娠反應期的面黃肌瘦,而是恢復了孕前的紅暈,人也有了精神。依照醫生囑託,到移植後第四個月的時候,我可以同正常的孕婦一樣自由活動了。恢復自由的我,一下子變得勤快起來,什麼事都願意幫著大嫂做,大嫂比以前輕鬆了許多。輕鬆後的大嫂經常笑得合不攏嘴。

  幾個月來,我和寶寶同呼吸共血脈。雖然肚子還沒有顯現,但我無時無刻不真實的感覺到他的存在,我竭盡所能的呵護他,寶貝他。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對肚裡本不屬於我的寶寶傾注了所有的感情。

  而寶寶也用他特有的方式給了我最好的回報。大約第五個月的時候,他動了!一切發生在不經意間,又來得那樣突然。那個晚上,他不經意間的輕輕一動,帶給了我巨大的驚喜。

  其實那是一個平常的夜晚,平常得與無數司空見慣的冬夜一樣不足為道。如果沒有那次胎動,我記憶的長河裡也不可能記住那麼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但正是寶寶輕輕的但對我來說是驚心動魄的一動,使這個夜晚變得獨步一時美妙無比,以至於這個夜晚至今還銘刻在我記憶的深處。

  那晚我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聽音樂,突然感到肚裡有輕微蠕動。動作很輕,蜻蜓點水一般。胎動?!我疑惑地屏住呼吸,靜靜地等著他的下一個動作。然而好長時間,肚子裡靜悄悄的一點響動也沒有了,就在我懷疑自己是否感覺有誤時,小傢伙又動了一下。這回的動作大了些,不再是蜻蜓點水,而像傳說中天使的翅膀在輕輕的煽動。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中一陣狂喜,趕忙下床推開大嫂的門。

  我對大嫂喊:「大嫂,大嫂!」

  大嫂不知何事,緊張地問:「怎麼了?出事了?」

  「不是那,」我說,「他動了,他動了耶。」

  大嫂眉開眼笑的說:「是嗎動啦?這麼早就動啦?」

  「哪裡早啊,書上說16周就有可能胎動的,現在都20周啦。」

  「也是啊,都5個月了,也應該知道伸胳膊動腿了。」

  「就是。健康的寶寶這個時候都會動,看來他很健康啦,大嫂和你知道嗎?晚上是胎兒動作最多的時候,所以最近每晚我都在用心的感受著。大嫂,胎兒的動作分四種模式你知道嗎?」

  「不知道。」大嫂搖頭。

  於是我把從書上看來的東西無償的向大嫂做著普及,講這些的時候我口若懸河眉飛色舞,只把大嫂講的瞠目結舌。

  最後大嫂回了我一句:「看你年紀輕輕的,懂的好像比我還多似的。」

  「書上看的。」我說。說完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都定時由大嫂陪著在社區裡散步。早晨沐浴著和煦的陽光,中午睡一會午覺,聽聽音樂,吃吃補品,生活既有規律又懶散愜意。有時候也在大嫂的陪同下上街轉轉,挺著日漸顯現的肚子走在人群中,接受人們羡慕的目光。當人們向我投以羡慕目光的時候,我的心裡總是五味雜陳。

  意外的碰到陳傑,是在社區的門口。

  那是一個冬日的早晨,我正悠閒的走在好看的道磚鋪成的人行道上時,陳傑迎面向我走來。他步法很快,沒幾步就到了我的面前,我本能的想躲,但已經來不及了。

  幾月沒見,陳傑看上去越發瀟灑,頭髮也留長了,像F4裡的男孩一樣耐看。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我面前,看到我的一刹那來了一個急刹車。認出我的候,他像發現外星人似的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看什麼看,不認識啦。」還是我先開的腔。

  「你,結婚了?」陳傑吃驚的問。

  「就算是吧。」

  「就算是?什麼意思?」

  「別問了,好嗎?」

  陳傑一臉的茫然令我無所適從。有風吹來,他長長的頭髮隨風舞動。我很想儘快結束這種不期而遇的難堪,但陳傑執著的要和我聊聊。畢竟同窗四年,畢竟他曾經追過我,就這樣離開,有點不近人情。於是我隨他來到附近的一家麥當勞。過了早餐高峰時間,麥當勞裡人不多,我們簡單的要了一點東西後,面對面坐在潔淨的小檯子上。

  「怪不得你總是拒絕我,早就名花有主拉,這麼快。」陳傑故作輕鬆。但我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股青葡萄味。

  「別說這個好嗎?」我遞給他餐巾紙。

  「老同學了,還有什麼好保密的嗎?」

  「沒有什麼好談的,真的。」

  「你選中的金龜婿一定不會差。他是做什麼的?」

  「你再問,我就走了。」說著,我就要起身。

  陳傑趕緊制止,起身扶住我,讓我又重新坐下來。他說:「好,好,不問。說說其他的。」

  待我坐下後,他又死死的盯著我的臉膽怯的問:「你該不是……該不是做別人的二奶吧?」

  「你胡說什麼?」我趕緊掩飾,對他莞爾一笑。我知道我的笑很勉強。

  陳傑也笑了起來:「你看我,盡胡說。你怎麼會做這種事呢。好歹也是正規本科啊。隨便找個工作,也養得起自己,對吧?」

  「就是。」我嘴裡說得輕鬆,但心裡卻不是滋味。

  然後,在那個充滿冬日陽光的金黃色的上午,陳傑和我談了很多很多。他談他的工作,談他們的公司,也談了他對未來的打算。他說他現在混得不錯。分手的時候,他依舊有不舍的感覺。為了不讓他知道我住在這附近,我故意招了一輛計程車,我決定到街上兜一圈再回家。我坐上計程車後,冬日的陽光依舊明媚。明媚之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一直陪伴著我,這種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幽幽淡淡,細碎而婉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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