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租了我的子宮(49)_朱少君

四十九

　　第9節玫瑰或康乃馨

　　移植已經第四天了，為了能讓胚胎平安著床，我仍然躺在床上。

　　一切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咳嗽不敢用力，就連上廁所也十分小心。有護士每天定時過來打黃體酮，張浩也每天過來看我幾次，還有專門的護理守在我身邊，吃喝拉撒全程有人負責，我儼然成了國寶熊貓。

　　張浩每天早上來時都要帶新鮮的水果和牛奶，有時還帶來炒好的蔬菜。他說多吃牛奶可以增加蛋白質，蔬菜可以防止便秘。這一切都是有利與胚胎著床，醫生說的，他說。他坐在床上將插好吸管的牛奶托到我嘴邊讓我喝，喝完了還用紙巾幫我擦嘴。他也將水果削成一塊塊小片，用牙籤挑起，像喂李雲那樣喂我。我知道，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肚子裡那似有若無的胚胎，但他做時的那種細心和看我時的那份溫存，還是令我十分感動。

　　護理我的大嫂是張浩在家政中心請的月嫂，一個很慈善的女人。有一次張浩走後她對我說：「你先生對你真好。」

　　「什麼？我先生？你怎麼知道是我先生？」我暈。

　　「喔呦，這還看不出來？」

　　「他請你來時沒告訴你其他的？」

　　「說了啊，他說你們做試管嬰兒要每天打針，所以要住得離醫院近點。他忙公司忙沒空照顧你，所以叫我來陪你的。」

　　「你也知道試管嬰兒？」

　　「這還不知道？就是那種輔佐生育技術，有誰不知道。」

　　「呵呵，還真知道，連專業術語都知道。」我忍不住笑了。

　　「我電視上看的。」大嫂也笑了，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又說：「你這麼年輕這麼會做試管啊？是不是你先生有問題？」

　　我想了一下說：「這個保密。」

　　「還保密呢，現在做這個的太多太正常了。哎，你先生幹嘛晚上不在這陪你？」

　　「這……」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噢，我知道了。」大嫂恍然大悟似地說：「做試管嬰兒開始的時候不能同房，你們是怕在一起控制不住自己是吧？」

　　「就算是吧。」我哭笑不得。

　　晚飯以後，張浩又來了，手裡拎了一大把鮮花。大嫂見張浩來，便知趣的離開。

　　「還好吧？」張浩問。

　　「你是問我還是問他？」我指了指肚子，開玩笑的問。

　　「當然是你。」

　　「哦，我還好，還沒有被急死。」我說。

　　「我知道天天躺在床上很不是滋味的，真是辛苦你了。給你帶來了花，也許你看看花心情會好點。」

　　「這是什麼花啊？真的好看。」

　　「康乃馨，本想賣玫瑰的，沒敢。」張浩把花插在花瓶裡，開起了玩笑，這在我的記憶裡好像還是第一次。他給我的印象是一個比較正統的人，不怎麼開玩笑的。我想也許是怕我寂寞故意逗我笑的吧。

　　「你可以賣啊，看我怎麼告訴李姐。」我說。

　　「所以不敢啊。」張浩笑笑。接著著又開始削蘋果。

　　「李姐那邊怎麼樣啊？」

　　「她很好，聽說你這邊一切平安，精神也好多了，精神好了傷口也好得快。」

　　「喔，那就好。」

　　「她還硬要過來看你呢，我沒讓。」

　　「她是想過來看兒子吧，這麼性急啊，現在也看不到啊。」

　　「你這嘴啊，要我怎麼說你好呢？你就是刀子嘴。你知道她其實也是關心你的，就像你牽掛她一樣。」

　　「我沒牽掛她啊。」

　　「你不牽掛她還問她幹嘛？剛剛才問的。」

　　張浩這時已經削好了蘋果，坐到我的床前又要喂我。

　　我趕忙說：「不要，已經好多天了，我完全可以坐起來吃。」

　　「還是不要起身吧，再堅持幾天就好了。來張嘴。」張浩說。

　　於是我便我乖乖的躺在床上，吃著張浩喂來的蘋果。怕我噎著，張浩將蘋果切得很小，一塊塊小心的喂到我嘴邊。平躺在床上吃東西真不好受，平時簡單的吞咽動作在平躺著的時候顯得是那樣艱難。我吃得又很慢，但張浩一點也不急，喂得很耐心。看著他動作那麼輕柔那麼細心，我心中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儘管知道這是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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