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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顧豔玲說:楊西鳴跟你說了些什麼你根本不用告訴我,我完全能猜得出來。他說我已經愛上你了,還說正是因為你我才拒絕了他的求愛,對不對?

  我真懷疑楊西鳴後來又悄悄背著我把那些話重複給了她。我望著她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我兩眼發愣地看著她,實際上已經等於默認了她的話是對的。

  顧豔玲接著說:一個男人,女人愛你,你別問為什麼。女人不愛你,你也別問為什麼。這才是男人。得不到女人的愛就怨天尤人,這種男人只會更讓人討厭!

  我對她點點頭,認為她的話有些道理。我說楊西鳴也許是胡說,但他卻提醒了我們,讓我們今後注意點自己的行為,這不是壞事。

  顧豔玲搖搖頭:不,他一點不是胡說。我是愛你,我當著他的面說的。

  我身子在沙發裡向上聳了一下,那個蓬勃的欲望乘機溜了。我說你怎麼能跟他開這樣的玩笑?我已經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傳出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對我們倆都不好!

  顧豔玲咯咯地笑起來:看你嚇的,你害怕了是嗎?

  我對她這個時候的這種笑有些反感,說:我並不是害怕,既然領導把你交給了我,我就要對你負責。你才多大?你還是個小姑娘,出了事你父母會饒得了我?

  顧豔玲坐正了身子,她好像一下子從一個不懂事的少女長成了成熟的女人,目光中少了幾分少女的天真而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犀利。她說:愛人或被人愛是每個人的權利。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結了婚就不許被人愛,結了婚就不許愛別人。我不是孩子了,我愛誰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愛人的權利,誰也無權干涉,包括我的父母。

  我對她的話既吃驚又佩服。這句話根本不像是從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孩的嘴裡說出的。我說:可我們是社會的人,必須遵守社會道德和規則。

  她說:可人只有在充分得到滿足的條件下才能談遵守道德和規則,你說對嗎?

  我真的被她的話問住了。我沒有想到我們談話會是這樣的結果,不是我說服她而是她說服了我。她一直望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矮個子男人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他為我們的談話劃上了句號。

  70

  這個夏天的後半程,我的生活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心裡痛苦不堪。我心裡本來就夠煩的了,卻又冒出了顧豔玲和楊西鳴,我似乎成了他倆那場衝突的罪魁禍首。在楊西鳴的眼裡我不僅成了他事業上的競爭對手,而且還是他的情敵。那陣子楊西鳴好像變得忙了起來,整天見不到人影。我想再找他好好地談一次以消除誤會,卻一直找不著機會。每次見面他都愛理不理我的樣子,弄得我很尷尬。我的尷尬讓楊西鳴臉上獲得了一絲快感,他好像要在我的身上一點點地找回在顧豔玲面前丟失的尊嚴。我除了委屈還有些無奈。

  我和小鳳的離婚計畫陷入了無限期的僵持狀態。我們仍然過著沒有語言沒有性生活但少了爭吵的生活。這種看似平靜的生活實際上像一盆沸騰的開水燎燙著我。我每天都要面對小鳳近似裸體的肉身的挑逗卻還要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這對一個快三十的男人來說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我越來越擔心我整天面對兩個女人的挑逗我的毅力還能夠堅持多久?我感到身體裡的那只怪獸快要將我的脊樑咬斷了,我隨時都會崩塌。

  我和小鳳像是兩個陌生人租住了同一間屋子,我為她付房租,她替我燒飯管理家務帶孩子,到晚上我們上各自的床,似乎我們的生活日程中沒有性生活這一項內容。儘管我對性生活的欲望非常強烈,但因為沒有這一項內容,我還是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性欲,以免壞了規矩。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做夢,去那個飄渺的環境裡去釋放自己的欲望。因此做夢成了這個夏天我最快樂的一件事情。

  開始的時候我夢見的都是方草和英子,我們就像兩條光滑的大魚。有時在水裡,有時在芳香的油菜花上,有時則在青山中學那張嘎吱響的板床上。我們一遍遍地重複著那激動人心的過程。方草和英子興奮的時候仍像過去那樣喊叫,甚至流淚。我們每一次都是在流淚中分手,然後我就醒了。自從顧豔玲來到我身邊以後,我夢見方草和英子的機會少了,顧豔玲取代了方草和英子。顧豔玲的身上好像抹著一層油,我總抓不住她。我們之間似乎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網,永遠靠不到一起。顧豔玲興奮的時候也喊叫,但她不流淚,她叫過就沖我笑,那笑挺誘人。我總不是在她喊叫的時候獲得快感,而是在她笑的時候,這讓我有點困惑。我們每次都在她的笑聲中分手,然後我就奇妙地醒來。而我每一次醒來都發現小鳳睡在了我的身邊,她正在如癡如醉地撫摸我,而我的手也奇怪地搭在她的敏感部位。

  原來我的夢並不是自己作的而是小鳳幫我完成的。我一直沒有弄清這個可憐的女人這麼做真正的動機是什麼,是為了獲得愛情還是為了滿足性欲?但這兩點我都沒有給她。每一次她都是流著淚走出我的房間,就像夢中我和方草分手時一樣。我想我倆進行的這場離婚持久戰實際上是一場毅力之戰,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利者。

  那個夏天時光走得非常慢,每一天我都像是在經歷一場艱難的跋涉。內憂外患的困擾使我的腦子一直處於一種混沌狀態,性情煩燥火氣很旺。我查過資料,這是長期性壓抑造成的一種功能綜合症,除了女人沒有別的方法能治癒它。可沒有女人能給我醫治,雖然身邊有顧豔玲這樣一個性感的女孩,可我在她面前不敢有絲毫的欲念。我想她如果不是顧志傑的女兒那該有多好。我為我的荒謬想法感到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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