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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這天,他來到樓上的書房,看到弈棋正在看一封信,那是錢伯樂寄給他們的,她已經反復看過許多遍了。

  「棋棋,伯樂現在一切都平安,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風閑雲溫柔地勸她,他知道弈棋現在心裡唯一沒有放下的,就是對錢伯樂的愧疚。

  「閒人,如果不是因為我,錢大哥就不會遭受這樣的打擊,他曾經是那樣開朗的人,現在卻避世,這怎麼能讓我不愧疚呢。」弈棋一直因為這事而深深自責著。

  她手裡拿著一張照片,照片中的男子,被高原的紫外線曬得黝黑的臉,戴著牧民的氊帽,抱著一隻藏獒,笑得非常開心。這個笑容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如果不是因為認識她,他仍是那個開心又長不大的錢伯樂,那個一直如大哥般照顧她的大男孩。

  錢伯樂在照片的背後寫了一句話:原來生活可以這樣簡單,簡單的人就該過簡單的生活。閑雲、弈棋,我找到了真正屬於我的生活,祝你們幸福。

  「棋棋,伯樂也說了,他喜歡那邊的一切,他說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地方。等有時間了,我們一起去看他,嗯!」風閑雲繼續勸道。

  「咦,這是誰的照片?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張照片像梁誠,但比梁誠更出色。」風閑雲看著桌上的一張照片,拿起來認真地看著。

  「這是爸爸的照片!帥吧?比任何男人都帥!」

  弈棋被他轉移了思緒,她趴在風閑雲的肩上,然後從一個盒子裡找出另一張照片:一個清豔動人的嬌柔女子正面帶微笑地注視著你,如花瓣般的紅唇微微勾起,她的笑容清雅而含蓄,明亮的大眼睛如清澈的清泉,水亮而閃爍著動人的光芒,白皙的鵝蛋臉,光潔的額頭,一頭青絲隨意地披在圓潤的肩上,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身長裙。

  風閑雲出神地看著這張照片,不知道為什麼,這張照片裡的女子,讓他想起了池塘裡的那一池荷花,潔白的荷花。不張揚、不嬌豔,但卻最能溫潤人心,這樣的女子,只需站在那裡,就是一副絕美的畫。

  「這是小姨,媽今天拿給我看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姨的照片,爸爸的照片也只有一張,一直被媽保護著,誰也不許碰。後天就是爸的忌日。」弈棋感傷地解釋。

  「小姨?不過,伊蓮真的長得非常像她,我們的女兒,長大了也會變成這樣嗎?那可糟糕了,我的頭髮要先白幾根了。」風閑雲佯裝苦惱地開始著急。

  「呵呵……閒人,謝謝!本來想念爸爸的日子,因為有你,心裡舒服了許多,因為我給他找了一個最好的女婿。你也可以要求小伊蓮給你找一個聽話的女婿啊!」弈棋開玩笑地說。

  「哼,哪個臭小子敢動我寶貝的主意,我不饒他!」女兒才剛學會走路,愛女成癡的父親就開始防賊似的防著所有的「臭小子」了。

  弈棋淡笑不語,只是認真地看著小姨的照片,一種陌生的親情在心底升起,溫暖她的心房,「閒人,小姨是不是很像一朵迷人的白荷花,就只是看著這張照片,就讓人心醉神迷,當年,她又是怎樣地傾倒眾生呢?可惜哦,天妒紅顏。她跟媽媽是雙胞胎,為什麼我沒有遺傳到一點兒她的外貌,有一點點氣質也行啊?」

  說到荷花,風閑雲想起了進來邀她去賞荷的事,不再讓她又天馬行空地亂想,笑著說:「不要抱怨了,你如果再擁有一張這樣的臉,加上你的笑容,加上你的腦袋,真要成為紅顏禍水了,你真要累死你老公啊!」

  弈棋樂呵呵地笑了,她只是仰慕小姨而已。

  「棋棋,我們賞荷去吧!那樣的美景,沒有你在身邊,總感覺少了許多味道。」風閑雲熱情地邀請她。

  弈棋的身體一僵,左手拿著小姨的照片,右手拿著爸爸的照片,仍然埋頭看著,沒有回應他的邀請。

  「你怎麼啦?不願意去我們改天再去吧!」風閑雲以為她又在悲傷了,於是放棄了邀請。

  「閒人,那個池塘是爸爸葬身的地方,他是為了去救因偷偷跑去摘蓮子而跌落水中的我而跳入池中的,但再也沒有出來。那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卻成了爸爸的忌日。爸爸的水性一直很好的,但那天我在水中,卻看到爸爸對我溫柔地笑了,那笑容裡有著決別與輕鬆,他將我推上水面,在我安全時自己卻毫不反抗地往水裡沉。這一幕讓我一直不得其解,當時,我的靈魂好像出了身體,看著爸爸推開我,不是他不能往上浮,而是他自己在往下沉。媽媽一直責怪我害死了爸爸,我知道媽媽深愛著爸爸,但我不敢告訴她我所見到的,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那一幕是真是假,還是只是我的幻想。你知道嗎,是我害死爸爸的,是我!」弈棋緊緊地抱住他,將頭埋進他的肩膀,終於說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

  「棋棋,爸爸那樣愛你,無論怎樣,他都愛你!」風閑雲將弈棋抱在懷裡。然後看著她手上的照片,有一瞬間的錯覺,這兩張照片裡的人,似乎才是靈魂相吸的兩人,他搖搖頭,繼續安慰著弈棋。

  白母端著糖水站在門外,今天的她像往常一樣,在丈夫去世的前幾天沉默地懷念他,卻在聽到弈棋的那一席話後,落下了眼淚,她靜靜地轉過身往樓下走去。

  梁誠回國了,也帶回了妻兒,他跟一個外交家的女兒結婚了,也算是半政治婚姻,但至少是在他認同的情況下所結的婚,為了忘記一個女人,而接受另一個女人的感情,也算是給家裡一交代。婚姻生活平淡而無波瀾,夫妻兩人相敬如賓。

  最近幾年,威盛在阮書傑和一幫幹將的支撐下,穩步地發展壯大著,跟世佳幾乎平起平坐。

  梁誠變得更成熟了,更有了老總的風範,是個典型的企業界人士了,加上幾年的外交經驗,更顯得謙遜而圓滑,以前的傲氣已經看不到。

  「阿誠,你變了。你小子結婚時也不通知我,直接帶了妻兒回來讓我嫉妒嗎?幸虧我的速度也不慢,兒子比你的大三歲,呵呵……」

  久別重逢的舅甥兩人,坐在會晤室的沙發上,輕鬆地交談著,曾經的對峙與不愉快,已經隨著時間淡了。

  「舅舅,一切還是老樣子,但威盛現在更好了。」梁誠微笑著回答,無論是話語還是動作,都有了一種大氣與自信。

  「你知道嗎?你越來越像他了,再磨煉幾年,你會成為老爺子最得意的接班人的。」阮書傑欣慰地看著梁誠。

  「他?呵呵……為什麼每個人都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她還好嗎?我回來以後聯繫不到她,手機停機了。」梁誠緩緩地問出自己一直在記掛的人。對於弈棋,他一直有種道不明的感情,似愛戀,亦似崇拜。

  「弈棋嗎?」阮書傑明知故問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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