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不危(58)_茶禪一味

五十八

　　程嘉良在車前矗立良久，定定地看著白弈棋，又看了梁誠一眼，又恢復了剛才在茶館裡那個慈祥和善的老人，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淡淡笑容，然後揮揮手開車走了。

　　看著遠去的轎車，梁誠示意弈棋上車送她回去，現在時間太晚了。

　　弈棋沒有拒絕，疲憊地癱坐在車的後排座上，閉上眼睛，感覺渾身像被抽幹了力氣似的，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你有幾天沒有休息了？"梁誠回過頭關心地問道。

　　"呃……"

　　弈棋驚訝於他的好態度，努力睜開眼睛禮貌地回道："三天三夜吧！梁經理，麻煩明天給我請假，我得把睡眠補回來。"

　　"你不要命了？這麼拼命？你對待每一件事都是這樣嗎？任何事情都要拼命地做到最好！"梁誠的語氣有點兒激動，不太認可她這種工作方式。

　　弈棋看他一眼，微閉上眼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梁經理，今晚的事情，除了你，就只有阮總知道，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我有參與。"弈棋懶懶地轉移話題。

　　"為什麼？你把我梁誠當成什麼人了？還需要你來讓功勞嗎？這個單子如果成功，你將是最大的功臣。是什麼就是什麼，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他頗為氣憤地回話，雙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告訴自己不要生氣，這個女人，居然敢如此小瞧他。

　　"好，你說的似乎有道理，但我不太認同。這個案子，如果能成功，跟你們這個項目組前期做的許多工作有直接關係，沒有前期的努力，就不會有今晚的這一場談話，你明白嗎？而且，你覺得我這個總監是做什麼的？不是只出面簽約或擺譜的，而是要協助你們打贏每一場戰役的。"

　　因為太過疲憊，她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如果每個管理者都在最後關頭時出面，談成生意後就將功勞歸於管理者，那又將在前面衝鋒陷陣的人置於何地？我再說一次，今晚，我只是做了一個市場總監該做的工作而已。不讓你宣揚，那是因為，我要改變這種只將功勞記在管理者頭上的作風與思想。管理者不是領功勞的，而是為你們解決問題的。你們的業績做好了，我的評定自然也不會太差，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希望你已經明白我的意思。我好累了……"說到最後時，她的聲音漸漸變小。她是太累了。

　　梁誠默默地開車，再一次為她汗顏，這個女人，又一次讓他刮目相看。

　　"白總監，你對人很有研究嗎？要不怎麼能如此嫺熟地與各種人物打交道呢？"梁誠問出一個在心底存了很久的問題。

　　"梁經理，我記得你經常念叨一句商場上長久不衰的格言：接受了你的人，才接受你的商品。而這個世上，能用金錢擺平的人，是最簡單、最容易對付的人。其次就是對錢不感興趣，又有著自己獨特愛好的人。最難的，就是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又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做銷售，就是做人，把人研究透了，銷售也就透了。我的優點是心細又善於觀察，而你，進攻能力特別強，我們兩人一前一後配合，威盛的市場……範圍……就會越……來越……大……"

　　梁誠正聽得津津有味，突然聲音越來越小了，他從後視鏡裡望過去，她居然睡著了，右手則握著一張小紙條。

　　今晚，他突然很想瞭解這個一直以來被自己當成對手，甚至不屑的女人。在聽到她說記得他經常念叨的一句話時，心裡竟然偷偷地高興。她今晚給他的意外和感觸太多了。

　　他輕輕地抽出紙條，上面寫著她家的地址，梁誠邊看邊悶悶地笑出來。這個認真、理智、可愛的女人，在睡著之前，居然不忘給他寫一張路線圖。哈哈哈……

　　他不自覺地放緩車速，讓車子平穩地行駛，心情則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來到她住的社區，他猶豫著是否該叫醒她，但看她睡得難受的姿勢，決定還是叫醒她。

　　"弈棋，你到家了。"梁誠第一次喚她弈棋，想不到是如此自然。

　　"呃……到了？"弈棋強睜開眼睛看看他，又轉頭看到車窗外熟悉的社區景致，然後下車。

　　當她走到單元門口，正準備按開門密碼時，她又折了回來。

　　"梁經理，你路上小心點兒，還有，謝謝！幫我請假，時間，不知道。"弈棋鄭重地道完謝後揮揮手，打開電子門進去了。

　　梁誠走下車，點燃一支香煙，靜靜地抬頭注視著樓道，看到樓梯燈亮了，然後是一樓左側的房間燈亮了，確認了她已經安全到家。想起今晚弈棋的表現，還有她剛才可愛的舉動，梁誠再次忍不住地笑起來。二十分鐘後，屋裡的燈熄滅了，周圍一片寂靜。梁誠也熄滅手中的第四根煙，走進車裡，驅車離開。

　　第二天，莊千峰剛到公司，就看到袁輝站在辦公室門口等他。

　　他淡淡地問："什麼事情這麼急，你一上班就站在這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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