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處安放的婚姻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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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楓已經覺察自己的被動,莫名其妙地就想扳回一些。反正也沒指望兩人有什麼發展,這次見面後說不定再也見不著了。陸楓有些壞心思地想著,慢慢地說:「長遠規劃嘛……實在不行就喂豬唄!在部隊待一輩子。」根據他的有限經驗,能接受這種安排的女人不多。 「呵呵!」談笑捂著嘴乾笑了兩聲,臉上應景地露出些許尷尬,「嗯,明白,革命事業嘛!現在能這麼奉獻的人不多了。那你父母怎麼看?」 「他們很支持!」陸楓更尷尬了。談笑似乎沒有他預想的那種情緒,好像他就應該喂豬,好像他就是個喂豬的。而且看起來談笑也沒把他想成能做別的事情的人——除了喂豬! 這可太傷自尊了!陸楓無比沮喪。早知道就說當兵好了,永遠是志願兵!反正她也不懂。 談笑以為陸楓不耐煩了,伸出手指比畫了一個「一」字,「最後一個問題,您的身體……我是說生理,沒什麼問題吧?」 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陸楓雙手啪的一聲摁在桌子上,使勁兒壓了壓才沒有站起來,臉上一片緋紅。 談笑無辜地解釋:「既然是相親,總要瞭解清楚。這些問題遲早要面對,問得直接些有助於提高效率,希望您能理解。況且……」談笑看看自己的表,「我的時間……一樣有限!」 陸楓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我們……不可能面對這個問題!」這太傷面子了,要是每次相親女方都問這個問題,他還怎麼做人!難道他是那麼隨便的人嗎?還是……談笑是很隨便的人? 陸楓眯起眼睛,異樣地看著談笑。 談笑還在繼續問:「是嗎?您的意思是,我們不可能發展到面對這個問題的程度?還是您的身體不適合結婚生子?」 「我對你沒興趣!也希望你能自重些!」陸楓低低地吼出來。這個女人極其無禮,他也沒必要保持風度。 談笑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黑色皮夾子,輕輕一按銀色的金屬扣子,裡面是一打整齊的名片。她用食指和中指拈出一張,遞到陸楓的面前,「我的目的很正統,動機也很純潔。這次相親,我真心希望能建立一個家,是以結婚為目的來的。這跟一見鍾情無關,只是為了作為社會基本單位的家庭的組建。這樣吧,簡單地說,我覺得您很符合我的結婚條件。為了節約我們的時間,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希望進一步交往,隨時和我聯繫。」 陸楓的臉有那麼一瞬的發白,然後就變黑了。面前這個女人欠揍,但是他從不打女人,真的不打女人。陸楓攥緊拳頭,藏在桌子底下,一聲不吭地壓著火氣。他準備稍稍平息一下再走,省得破了自己的規矩。 談笑見陸楓的臉色難看,有點兒為難地解釋:「或許可以這樣理解:如果你不需要一個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做老婆,而只是需要一個老婆,我想我可以做好。當然,作為丈夫這個職業也需要你有所付出。第一,我們自己單獨住,但是我會代你照顧你的父母;第二,我的工作非常忙,不可能三天兩頭找你或聯繫你,希望你不要在這方面強求我;第三,我希望你能永久獻身部隊,而我不會隨軍去照顧你。這些條件歸結起來只是一點:結婚,但是保持彼此的獨立性,互不打擾。當然,我會在必要的時候去探望你,略盡夫妻之責。還有,如果你以為這個條件讓你可以占些什麼便宜的話,麻煩你仔細看看我的名片。作為法律從業人員,我會儘量使用我的權利。最後,我還是要鄭重地告訴你,我是很自重的人。希望你在考慮我的要求時,也能自重一些。我不希望對自己的相親物件動用任何法律的手段解決所謂的糾紛。」 陸楓目瞪口呆,是他離開社會太久,還是這個女人不屬於社會? 談笑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反應,站起身說道:「你考慮一下,後天我要出差,麻煩你儘早回信。從鄭律師的介紹看來,我覺得你也是個理性的人。個人覺得,這件事,對我們都划算!」 第二章 進展 陸楓拿著談笑的名片,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女子?他的眼力是百米穿楊的水準,從談笑手裡接過名片的時候,就看見她的手似乎在抖。一眼掃過去,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強裝鎮定。不過,愈是這樣,反倒吸引了他的好奇心。就像貓和狗相遇,貓怕得要死,卻要齜牙咧嘴的,好像能吃了狗似的。要是狗動一下,那小貓咪立刻就會嗷的一聲,撒丫子跑遠了。有的狗膽子小,會被貓嚇跑;有的狗經驗豐富,上去就把貓摁倒;有的狗膽子大經驗少,好奇心還挺強,就會磨磨蹭蹭地圍著貓轉,這個時候就該貓抓狂了。 陸楓就屬於最後那種小狗。談笑從不覺得自己像貓。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對婚姻的恐懼已經和對男性的恐懼統一了,所以她張牙舞爪,甚至弄出這麼個條件——嚇唬別人,給自己壯膽——也並不意外。或者,她一直如此張牙舞爪,嚇唬別人也嚇唬自己? 自以為看穿了談笑,陸楓基於人類最基本的邪惡因數,並沒有馬上就拒絕談笑,而是答應回家考慮一下。 談笑或者沒有想到陸楓會答應,有些措手不及。但在陸楓的眼裡,就像裝腔作勢的人被撕破了偽裝一般,狼狽得很。想著談笑千變萬化的表情,陸楓覺得很爽,嘿嘿笑了出來。他從抽屜裡翻出介紹人提供的照片,看著裡面美得像畫的女人,再看看手裡的名片,忍不住哈哈大笑。 陸楓的夢想是像自己的偶像隆美爾或巴頓那樣做一個職業軍人。這個夢想在少年時像把烈火,把他燒得五內俱焚,躁動不安,直接決定了他參軍、上軍校的一切舉動。而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煉和真正部隊生活的捶打,現在的他已經變成「老君爐裡的臭石頭」——習慣了理想之火的焚燒,卻不那麼在意它們了。而那些關於愛情、妻子的描述,在陸楓看來也是癡人說夢——遠看很美,近看一般! 這種思想基礎,在否定「愛情必須論」上與談笑的確具有某種程度的契合。所以,陸楓也開始不自覺地循著談笑的思路考慮問題。兩個負責任的人純粹地搭夥過日子——這個建議的可行性比山崩地裂的誓言似乎更可靠。基於夫妻義務,兩人互相配合、互相支持,應付社會輿論和外界壓力,同時還能全力以赴幹事業。這有什麼不好嗎? 陸楓反問自己,但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 想了好久,他才想起,談笑作為一個女人,如此理性,是不是有點兒反常? 家庭不幸,不相信感情(雖然感情的確子虛烏有,但是女人嘛,離不了那玩意兒)?身世坎坷,看透世情?情路艱難,破罐子破摔? 陸楓越想越覺得不靠譜,他可不想當女人衝動下的犧牲品。 得好好談談! 除了談笑提議的動機,陸楓認為還有第二個很重要的問題——離婚。 雖然談笑說不會打擾他的工作,但是他還得考慮女人可能會腦袋一熱愛上別人,然後毀天滅地地離婚重來。 這個問題很嚴重! 陸楓當然記得在軍校的時候,別人是怎麼議論教物理的陳教授。他的教學水準很高,同時研究能力也很強,就是總提不上去。因為人們私底下聊到他時總是說:「哦,老陳啊!他不是離過婚嗎?」雖然陳教授早已經重新建立了家庭,但是離婚的存在就意味著無論這個男人多麼能幹、多麼強大,這世上總有一個女人是他「搞不定」的。繼而推理就會霸道地變成:連個女人都搞不定,你做什麼都有缺陷! 至少,陸楓是這麼認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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