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94)_徐希成

九十四

　　基於這一點，劉凱最想知道吳作義對康莊真正的態度。但他不能直接問吳作義，他只是個小小的市長秘書。市長秘書說好聽些是市長的跟班，說不好聽的，就是供市長使喚的，做的是伺候人的活，所以，他們必須小心謹慎，不能出現半點紕漏。

　　他打個馬虎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剛才在會場上，我看見劉書記的秘書康秘書。」

　　對於康莊出現在換屆會議的會場，吳作義很敏感，因為康莊是劉天成的人，而且是死敵，不僅是死敵，而且是情敵，這樣的敵人，他最不歡迎，所以，他掛著臉問道：「他去會場做什麼？」

　　「他說，他奉劉書記的指示到會場看大會準備情況的。」

　　吳作義「噢」了聲，繼續道：「他還說什麼了嗎？」

　　「別的他也沒說，只是……」劉凱欲言又止。

　　吳作義抬頭掃了劉凱一眼，很不滿意的追問道：「只是什麼？說。」

　　劉凱很不情願的說道：「我說出來，老闆您一定不要怪罪我啊？」

　　「又不是你說的，我怪罪你做什麼。說，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說您筆法功底不夠深厚，您題的那兩條標語難登大雅之堂，讓我們換上劉書記親筆題的那兩條。」劉凱終於鼓足勇氣，把自己杜撰的話說了出來。

　　劉凱的話夠毒的，既能探聽出吳作義對康莊的態度，又相當於背後打了康莊一棒子。因為領導最不喜歡的就是下屬說三道四。更何況，吳作義的字本來就寫得不好，再加上他本來就不喜歡康莊，現在聽劉凱說康莊竟然在背後貶謫自己，他怎能不惱，臉馬上就變了顏色。

　　但劉凱還不敢確定吳作義的態度，他打了巴掌，馬上又送上一塊糖果，繼續道：「他康莊其實是有眼不識泰山，老闆您的字是飄逸瀟灑，功力深厚，就是王羲之在世，也要甘拜下風，他一個小小的市委秘書，他懂什麼，他怎麼能和您比。你看他寫的那字，亂如鵝毛，說行不行，說草不草。」邊說邊拿起桌面上的信封，指著信封上的字說：「我真懷疑，他的字寫成這樣，劉書記怎麼會看中他，還把他調到市委做秘書。」

　　「什麼？你說這幾個字是康莊寫的？」吳作義盯著劉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劉凱也怕搞錯了，仔細的盯著信封上的字又瞅了幾眼，道：「是康莊寫的，千真萬確，一定是他寫的，我認識他的字。」

　　吳作義是無意中把信封放到桌面上的。

　　這樣的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看到的，但他迫切想知道寫信人是誰，只要沒人的時候，他都拿出信封來，仔細研究信封上的那幾個字。劉凱進來的時候，他一時忽略，順手就放在了桌上，沒想到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劉凱一句無心的話就讓他知道和他作對的人是誰了，他苦苦尋找了三四天都沒找到的敵人，竟然因為劉凱的一句話就找到了。

　　他追問道：「肯定嗎？」他的臉開始扭曲，扭曲的有些怕人，扭曲的讓劉凱感覺他面對的不是市長，而像是市井中的一個惡霸。

　　劉凱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膽戰心驚的答了句：「是真的，我敢肯定。」

　　吳作義「啪」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康莊啊康莊，這次你別怨我心狠手辣。」說完，他才想起劉凱還在，便對劉凱說：「你先出去吧。」

　　劉凱剛走到門口，吳作義又叫住了他，交待道：「今天的事，對任何人都不要說。」

　　劉凱信誓旦旦的保證道：「請老闆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既然搞清楚背後向自己戳刀子的人是康莊，吳作義下決心一定不能放過康莊。不過，他不想再輕易對康莊下手，他要吸取上次的教訓。上次就因為考慮不成熟，讓康莊僥倖逃脫，這一次，他一定要置康莊於死地。所以，他準備等待時機。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省紀委調查組要調查劉天成就是他最好的機會，他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他要把劉天成和康莊都連根拔起，讓他們在他的眼前永遠消失。所以，他專門把劉凱安排進調查組，因為他知道，劉凱和康莊一直是對頭。他想讓劉凱借著調查劉天成的空子順便調查康莊，只要查出來康莊存在問題，哪怕是一丁點問題，他就能小事化大，大事化成罪過。為此，他把劉凱單獨叫到辦公室，讓劉凱在調查組中一定要注意劉天成調查的進展情況，只要是牽扯到康莊的問題，哪怕是米粒大小的問題也必須向他彙報。

　　劉凱不是傻子，他心知肚明，頭點得跟雞啄食似的，連聲說「是」。

　　按照吳作義的安排，聯合調查組進駐以來，一直駐紮在沂臨市市郊一座小山旁的一個僻靜招待所裡抽調查看財政局的有關帳目，這些帳目都是他通過他的弟弟吳作威暗地裡從財政局弄出來。因為他們調查的是市委書記，如果明目張膽的進駐財政局，一定會驚動劉天成，那樣的話，就會什麼都查不出來。為了回去交差，調查組接受了吳作義的建議，進行秘密調查。既然秘密進行，所有一切都不能公開，就連抽調查看財政局的相關帳目這種最合法的途徑他們都沒用，而是採取了非法途徑，讓吳作威把帳目偷出來，查完後再偷偷的送回去。吳作義之所以這樣安排，是怕財政局局長高建設知道。高建設是劉天成的人，既然是劉天成的人，他做的一切一定不能讓高建設知道。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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