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83)_徐希成

八十三

　　聽完李春妹的訴說，康莊的心像被誰揪了一把一樣絞痛，他怎麼也不相信方之喬會再次背叛自己，他怎麼也不相信方之喬會再次和吳作義攪和在一次，打死他，他也不能相信，他喃喃道：「大姐，你該不會看錯了吧？」既像在問李春妹，又像在問自己。

　　康莊臉上的任何變化都沒逃脫李春妹的雙眼，她馬上接口道：「別的事情，大姐敢亂說，這種事情大姐能亂說嗎？再說，事情牽扯到市長，這能亂說嗎？弟弟你可要慎重啊，方之喬那賤女人後面有吳作義，吳作義現在可是市長，弄不好，大姐我可就完了。」說完，偷偷的掃了康莊一眼。

　　看康莊沒注意自己，她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一張照片，默默地放到桌子上，照片中正是方之喬從吳作義的房間裡走出來的情景，是李春妹利用手機拍到的。

　　看見桌上的照片，康莊的頭腦「轟」的一聲，象遭受到致命的一擊，幾乎失去所有的知覺。李春妹的話，他不能再不相信了。沂臨賓館，康莊熟悉，沂臨賓館的每個房間，康莊都熟悉，他是市委秘書，市委、市政府的很多工作，都在沂臨賓館開展，所以，沂臨賓館的每個角落，康莊都知道。照片上方之喬出來的房間正是吳作義下榻的房間，吳作義的房間雖然他不願進，也沒進去過，但他還是知道的。

　　他還能說什麼？他什麼都不能說，默默地坐在那裡，失去了一個市委秘書應有的風範。

　　李春妹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但她還得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繼續給康莊下毛毛雨：「大姐早就看姓方的不是好人，讓大姐說，你還是找孔軒最合適，你看人家孔軒端莊秀麗，又是孔局長的掌上明珠，娶了她，才是你的福氣。」

　　這句話讓康莊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新的想法，他自言自語道：「之喬還在省城學習啊？她怎能回沂臨呢？」康莊終於為他心愛的方之喬找到了開脫的理由，他像是向李春妹表白，又像是向自己表白。

　　李春妹道：「姐姐沒有騙你，真的是姓方的那個賤女人，姐姐絕對沒看錯。你不信，你可以去她的住處看看。」

　　是啊，自己是應該去方之喬的住處看看，既是為自己，也是為方之喬。他二話沒說，抓起桌子上的照片，向門外走去。

　　敲開方之喬的房門，出現在康莊面前的正是活生生的方之喬。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怎麼回來的？你回來之前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康莊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見到康莊的時候，方之喬一陣慌亂，但她急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追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現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你怎麼這樣問我啊？」

　　但那絲慌亂沒能逃脫康莊的眼睛。

　　康莊有一種被矇騙的感覺。自從舒菲離開他後，他是愛方之喬的，聽了方之喬的滴血傾訴，他是不在意方之喬的過去，相反，他同情方之喬，他憎恨所有欺淩、侮辱方之喬的人，但他也不能容許方之喬的背叛，只要方之喬不背叛他，他是會和方之喬走到一起，因為方之喬也是受害者，也是可憐的人，他們有著相同的境遇。但現在李春妹的話得到了證實，方之喬是回來了，而且一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要不，她不會在回來之後不告訴自己，要不，她見了自己不會那樣慌亂，還有，李春妹給他的照片可以證明一切。一股無名的怒火莫名升起，他沒容方之喬做任何解釋，從衣袋裡抽出照片，摔在地板上，轉身退了出去，「咣」的一聲，把門從外邊鎖上。他們的愛情之門、感情之門、心靈之門也隨著這門一起鎖上。

　　康莊的心智已經被怒火燒焦，他不想再聽方之喬的任何解釋。

　　看見照片，方之喬什麼都明白了，無力地癱倒在地板上。悔恨的淚水、屈辱的淚水一撥接著一撥洶湧地湧出眼眶。她沒有追上前去，她沒有勇氣追上前去，這場愛情從一開始就是悲劇，她和康莊都是悲劇中的主角，確切地說，康莊是因為她才成為悲劇的主角，她才是悲劇的真正締造者。要怨，只能怨她自己，要恨，也只能恨她命苦，她無法怨，也無法恨。

　　從方之喬的住處回來後，康莊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他越想越恨，恨方之喬背叛了自己，恨吳作義禽獸不如，道貌岸然。想到吳作義，他就不明白吳作義這樣的人竟然能做幹部，而且越做越高，竟然能執掌沂臨市政府，而且馬上就要取代劉天成成為沂臨的主宰。康莊預感，吳作義一旦坐鎮沂臨，就會拿他開刀，因為，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容許別的男人去動自己的女人，特別是那些有地位的人，更不能容忍別人動他們的女人，方之喬雖然不是吳作義的女人，但吳作義這樣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蠻不講理，他是不會容許別人和他講道理的，就像羊遇到了狼一樣，永遠沒有講道理的可能，而對於善良的小羊來說，狼講的道理就是真理。吳作義是狼，方之喬和他都只是羊，沒有任何還手餘地的羊、只能任狼宰割的小綿羊。但他不想做任人宰割的小綿羊，他想做一名偉大的獵手，做一個敢想、敢做、敢為的獵手，而且他還要獵殺惡狼，不僅是惡狼，所有危害人類的精靈他都要獵殺，吳作義就是他第一個獵殺的物件。之前，他顧慮重重，現在，他義憤填膺，他對吳作義恨之入骨，恨不得吃吳作義的肉，喝吳作義的血，他也在心中同情方之喬，他雖然對方之喬談不上愛了，但他還是同情方之喬的遭遇，所以，為公為私，為己還是為方之喬，他都準備和吳作義鬥一鬥，哪怕碰得頭破血流，哪怕是來個魚死網破，他都要試一試，他就不相信天下沒有講公理的地方。

　　想清楚了這一點，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找了一張紙和一支筆，要把吳作義的所作所為全部反映給省委，反映給省紀委，他不打算向劉天成訴說，他預感，劉天成拿吳作義沒有任何辦法。另外，他也不準備向沂臨有關部門反映，他感覺吳作義已經把持了沂臨，在沂臨略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打草驚蛇，蛇一旦被驚動，再想引蛇出洞是難上加難，所以，康莊準備把吳作義的事情直接反映給省委，反映給省紀委，如果省委，省紀委不過問，他就去中央，就是告禦狀，他也要把沂臨的問題反映給中央，把吳作義的問題反映到中央，把吳作義這樣的官場敗類，人類禽獸送上法庭，讓他接受公理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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