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7)_徐希成_學達書庫

七

　　當舒菲把母親的話告訴康莊時，康莊不得不對自己重新做一番審視。他發現，是因為自己沒有後臺。在官場上混，講究的是背景。有背景的，領導都想用你；沒背景的，即使你有真才實學，領導也不做慧眼識英才的伯樂。還有，在官場上混，你要會看眼色行事。領導喜歡的事情，即使是錯誤的你也要做，而且一定要做成；領導不喜歡的，即使是正確的，你也一定不能做。

　　和康莊一起到人事局的，家裡有點關係的，或者懂得給領導送點禮巴結的，都混到副科級了。只有他，整天就懂得打水、掃地、倒垃圾、寫材料、看書。領導家裡他從來就沒去過。有的領導有病住院治療，凡是有點想法的年輕人都到醫院看過了，手裡掂著精心選擇的禮物，還有的信封裡裝上一些錢，臨走時悄悄放到領導的床頭，臉上還低三下四地賠著笑臉，對領導比對他爹娘還盡心。這樣的年輕人，你說領導怎麼會忘記？一有機會，領導能不千方百計的為他們的進步創造條件？

　　其實，他也不是吝嗇那兩張票子，他是沒有錢去送禮。

　　所以，人家提拔的飛速，自己卻始終原地踏步。

　　想到這，康莊就恨得牙癢癢，他恨人情的勢利，提拔的不公平，他恨世態的炎涼。

　　康莊慢慢的開始有些洩氣，他對生活似乎失去了信心，整天沒精打采的，除了看看書，就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再也沒有剛參加工作時候的激情。他有時甚至很悲哀的想，看來自己這一輩子就要這麼平庸的度過了，空有一腔熱血，卻找不到可以施展的平臺。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入池塘遭蝦戲！他想起離開大學時學長對他的忠告。

　　當初，他就是被犬欺，被蝦戲。高啟明、劉凱就是犬，就是蝦。對上級領導卑躬屈膝，像個哈巴狗一樣的獻媚，對自己卻冷落冰霜，半點沒放在眼裡。

　　就在康莊開始失去信心的時候，孔慶國調過來做了人事局局長。而且孔慶國一過來，孫景明就被提拔為分管人事的第一副局長。

　　康莊重新燃起了生活的信心，而且，幾年的磨練，也把他磨練成一個可以洞察一切的機關油子。而且這油子還和一般的油子不一樣，一般的油子只懂得權術，沒有真才實學，他康莊不一樣，他康莊是有真才實學的油子。

　　他和局長孔慶國雖然沒有任何關係，但他和孫景明關係不一般，而且孫景明也特別欣賞康莊。上次提拔的時候，孫景明就竭力推薦康莊，但最終由於他的權力太小了，在黨組會上沒通過。所以，孫景明的高升，讓康莊又看到了希望。

　　所以，在孫景明被提拔為副局長不久，他在徵求舒菲的同意之後，買了兩條大中華和兩箱貴州茅臺敲開了孫景明家的大門。

　　看到康莊，孫景明臉上沒什麼變化，但看見康莊手中的東西，孫景明很不高興，嚴厲的批評了康莊，說康莊褻瀆了他們之間的友誼。

　　孫景明雖然不高興，還是把他讓進了家門。孫景明告訴康莊，自己剛提拔為副局長，就是想幫康莊，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他還是告訴康莊，新局長上任，一定會採取果斷措施的，措施中就包括用人的問題。而且他也承諾，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全力以赴推薦康莊。

　　在康莊離開孫景明家的時候，孫景明硬是沒接康莊的東西，他理由很充分，他們是朋友，朋友不應該用金錢衡量。

　　第三章

　　出了孫景明副局長家的門，康莊變得更加迷茫。孫景明不幫自己，那自己簡直是入地無門。因為局黨組中，除了孫景明，他沒有一個能說上話的人。

　　說實話，他並不在意提拔與否。但為了舒菲，為了能和舒菲結婚，他必須混個一官半職。所以，對於這次機會，他尤其珍惜。

　　康莊能和新來的局長套上親戚關係是從孫景明那兒回來之後。

　　那次，從孫景明家回來，康莊把送禮的事情和小唐一說，小唐幾乎笑掉了大牙。笑完後，小唐把康莊臭駡了一頓，罵康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罵康莊是吃山芋坐木墩長大的，罵康莊腦子一點竅都不開。罵完後，他以一個副市長女婿的口吻教訓康莊：「我說康莊啊，現在人家送禮，哪還有送東西的？人家一個堂堂的副局長，缺你那兩包臭煙，少你那兩瓶瞎酒啊？人家就連中央領導專貢780元一包的熊貓特製香煙都抽過。恐怕就是世界上最貴的Treasurer牌香煙，人家也未必沒嘗過。貴州茅臺或許你當成寶貝，領導把他當馬尿，你送給他，他第二天不用就賞給下人當飲料。我說你啊，現在既然想當官，就得長點腦袋，想當官別送禮，送錢最實在。再說了，人家當官的，吃的報銷，喝的報銷，用的還報銷，就連玩女人都開發票報銷，還缺你那點東西？還有，你送的那點東西，萬一哪天給捅出來了，還成了領導貪污受賄的證供，領導才不會收呢。所以啊，你要真想送，就送錢。領導喜歡錢，而且錢收了沒人看見。」小唐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

　　聽完小唐的話，康莊猶如醍醐灌頂一般，茅塞頓開。可他還是覺得孫景明局長並不是因為送禮或送錢的緣故才拒絕他的。他為自己的莽撞而懊惱，他更心疼自己那一千八百七十二元的票子。

　　又是小唐幫助了他。小唐告訴他在福隆路新開了家禮品回收中心，讓康莊去那裡看看，把禮品再換成票子。康莊千恩萬謝之後，向福隆路奔去。

　　福隆路原先不叫福隆路，叫貞節街。貞節街和其他街道一樣，開始的時候也很平常，只因為某個朝代這裡出了個貞節女子，後人為了紀念她在此修建了個貞節牌坊，由此得名。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