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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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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醫院的路並不長,他們走得也不快,到急診室前,張媽還沒有出來。 穆洵坐在搶救室的拐角,按著太陽穴,見他們進來,把交過費的單據交給卿卿。 「我爸媽剛來過電話,我不讓他們過來了,小叔小嬸回爺爺奶奶那兒了,不用咱們擔心。我出去透口氣,張媽出來了叫我。」 「你去吧。」費聿銘接過單據,把煙和打火機扔給穆洵,拉著卿卿坐在剛才的地方。 這次他坐在靠走廊的一側,讓她對著死角,不受太多干擾。她不想面對他,就抱著頭盔縮在位子上,濛濛矓矓地靠著牆睡了一會兒。 張媽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推車軋過走廊上一塊地磚發出了聲響,費聿銘三人不約而同地被驚醒,立即跑過去接車。在藥物幫助下,張媽睡得很沉,外傷看起來並不嚴重,包著紗布的手臂和打著石膏的腿部都得到了妥善的處理。 卿卿和穆洵一直跟去了觀察室,守在床邊,等護士幫張媽掛好了點滴之後,費聿銘找了把椅子回來放在床邊。 觀察室的床位緊張,床與床之間的空間有限,能有把椅子坐已經算是奢侈,很多家屬就席地而坐,或者卷著鋪蓋在床尾的地方睡覺。 費聿銘看了看時間,低聲對穆洵說:「你去我車上歇會兒,我陪她,一會兒再換,不用三個人都耗著。」 觀察室裡很靜,大多數病人和家屬都在休息,只有幾台機器工作的聲音,他們的交談也只能是匆匆兩句。穆洵考慮了一下沒推辭,接過車鑰匙出去了。 卿卿幫張媽掖好被子回到椅子邊,剛要坐,意識到費聿銘還站著,自己便也站著不肯坐。 「坐吧,站著幹嗎?」 他拉著她坐下,自己則撐著椅背站在後面。即使沒回頭,卿卿也能感覺出他頻繁地在兩腳間轉移重心,站得很辛苦。她終歸不忍,讓出了椅子的一半。 「你也……坐吧。」 卿卿儘量讓出更多的空間,但椅子很小,她披著外套的身體幾乎就靠在他懷裡。她要保持距離,他就不碰她,可這樣的坐姿並不輕鬆,過了一會兒她覺得渾身僵硬,腿是酸的,比站著還累,她只好站起來走動,又靠到牆邊蹲了下去。她像只走投無路的小動物,把臉埋在膝蓋裡,不一會兒就露出眼睛看看,然後再埋回去。她腳蹲麻了,兩條腿酸得撐不住了,一隻大手正好溫柔地摸到她的頭頂。 卿卿揚起臉,無措地對上費聿銘的眸子。他就蹲在她旁邊,按著她緊繃的太陽穴,慢慢地揉著。 「起來吧。」 她已經將近二十個小時沒合過眼,對他溫柔的抵抗力降到了最低點。 卿卿又坐回椅子上,費聿銘站在旁邊讓她靠著。困意不斷襲來,她不覺把臉貼到他身前,抓著他的衣角。他的一隻手在她背上緩緩地拍撫,讓她放鬆下來。點滴一點點走著,時間還是過得很慢。 穆洵換班,進來時見到費聿銘的背影。他半彎著腰撐著椅背,細細梳著卿卿鬢角邊的碎頭髮,眼神裡流露著寵愛。她毫無芥蒂地枕在他手臂上睡著了,頭側向他懷裡的一邊,像個累壞了的孩子。 穆洵把他們換了出去。兩個人到了車裡,卿卿坐在放平的後座上,蓋著費聿銘的外衣,反而睡不著了。 他靠在駕駛座上,剛喝完一杯即溶咖啡,給她喝了一口,因為太苦她又把杯子推了回來。費聿銘苦笑著從後視鏡裡看著她倦極的臉和眼下很明顯的青痕。 「我不喜歡加糖的,給你再買一杯?」 「不用了。」 「那就睡會兒吧,快四點了。」他看了眼儀錶盤上的時間,把車頂的小燈關上,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聽到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響,費聿銘回過頭,卿卿已經蜷縮著躺下,黑暗裡,那雙露在衣服外的眼睛顯得特別大,眼神還是迷茫疲憊的。 「睡不著,說說話?」 她不置可否,於是他調了調座位,把手腳伸展開。她也重新躺好,衣服拉下來一點點,手墊在臉下面,還是用壓著心臟的方式側臥在後座上。 車裡很溫暖,有淡淡的煙味。 「說什麼?」卿卿問。 「看你想聽什麼?」 他一問,卿卿反而不知自己要聽什麼,困意褪去,腦子裡也抽空了,什麼都不剩。黑暗裡打火機亮了,火苗很快又消失,他那側的車窗被搖下來一條縫,流進一些風,涼涼的。小小的光點在車廂裡忽明忽滅,煙霧籠罩在費聿銘周圍,煙灰落到了窗外,被風吹散了。 等煙抽得差不多了,他把煙蒂撚滅在咖啡杯裡,關上窗,降了座椅,手墊在腦後躺了上去。 「卿卿,還記得我第一次帶你去辛德勒碼頭嗎?」 「記得。」 「吃晚飯那會兒,我們也是這麼待在車裡,停在香檳小鎮對面。你喝完酒醉了,我買了一杯咖啡。你哥哥來電話的時候,我睡著了,後來聽見他在電話裡罵你,還幫你把電話掛了,記得嗎?」 「當然。」時間並不久,從第一次見面以來的很多事情,都像電影一樣在她頭腦裡一遍遍重播,回味時也不免唏噓。 「第一次約會就被他發現,後來一直不怎麼順利,老有事情介入到我們中間。翁卓清、蕭恩、小虎、你家人,然後是我們之間的問題。有時我覺得挺可笑,想不清楚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對。我們從來沒有機會好好兒地討論這些問題,每次面對問題,不是你逃避了,就是我逃避了,你覺得呢?」 「我們的背景完全不一樣吧。」卿卿平躺著,望著車頂出神,「也許生活本來就不該有交集,你是學生家長,我是老師。如果不是小虎,我們其實不會遇到,或者見到了也只是兩個陌生人,一輩子不會說一句話。」 費聿銘支起身,手伸到後座,碰到了卿卿的肩膀,指尖摸到幾根頭髮,再伸過去一些就是她垂在肩上的馬尾辮。 「可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雖然時間不長,但還是在一起了。就像當初我說的那樣,我是認真的,過去認真,現在認真,將來也會認真。」她一轉身,發梢從他指尖滑出去,費聿銘再要抓,什麼也沒碰到,手心裡空了。 「將來有多久呢?」卿卿並不像在提問,只是自己發出一番感慨,轉到另一側閉上了眼睛。 費聿銘坐了起來,反復掂量著這句話,他已經很累,卻根本睡不著,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這是她說過的意味最深的一句話,對他震撼太大。將來有多久呢?連費聿銘自己都沒想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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