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承歡(5)_學達書庫

五

　　意識到這一點，吳桐的心抽了一下。

　　再放眼望去，童童對這個父親並不算親昵，兩人中間隔著寬大的茶几，互相也不交談。但童童總是趁所有人不備時，偷瞄一眼另一邊的厲仲謀。

　　孩子的目光中藏著探究、好奇，還有隱隱的……血脈親情。

　　兒子的心思騙得了其他人，騙不了吳桐。他從小就想要個爸爸，她比誰都瞭解。可是……厲仲謀，不行。

　　厲仲謀明明已經發現了孩子的偷窺，也不戳破，只是嘴角輕揚，心情甚好。

　　童童是懂事的，他始終站在媽咪這一邊，然而此情此景，吳桐看著，心中越發淒苦。

　　她在外頭久久駐足，傭人等不及了進去通報，「少爺，吳小姐到了。」

　　這一瞬間轉變得太快，一眨眼工夫，厲仲謀已端正身姿，也端正了臉色，朝吳桐這邊望來。

　　是吳桐所熟悉的沒有溫度的目光。

　　他愛孩子，可以把他的歡樂給予孩子，卻不捨得給予孩子的母親。吳桐感受到一秒鐘的疼痛，一秒而已。

　　她走了進去，他說：「你好。」

　　她回：「你好。」隨後轉頭對同樣沉默下去的童童說，「童童，跟媽咪回家。」

　　孩子遲疑了一下才朝吳桐這邊走過來，步子很慢，一走一頓，到中途突然停下腳步，徵詢地看著吳桐，「我可不可以……」

　　童童猶豫著該不該說下去，吳桐已經走到他的跟前，「你還有很多作業沒做，再不回去來不及了。」她牽起他的手，「還有，你手工課的東西也還在家裡，週五要交的對不對？」

　　吳桐一樣一樣地跟他數，直到童童眉眼嘴角全都沉下去，直到厲仲謀皺了皺眉，出聲阻止，「吳小姐。」

　　她條件反射地頓了頓，不為別的，只因厲仲謀的語氣太像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種完全是面對下屬時會有的聲音。吳桐的腦子需要想一想才把厲仲謀和自己的老闆區分開來。

　　她沒有必要聽他的。

　　她正要去拉童童，厲仲謀快她一步擋在她面前。

　　厲仲謀身材頎長，個子高，吳桐差一點撞在他身上。視線一下子就有了些慌亂，不知該看向哪裡。

　　吳桐的目光一一掠過他解開兩粒紐扣的襯衫，立領處低調的鑲邊紋路，方形鑽扣上刻著的E……

　　這個男人的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雕細琢，而這任何一處，都不適合吳桐停留。

　　厲仲謀擋在童童身前，他撫摸著兒子的發頂對她說：「我有事要找你談，能不能隨我去一下書房？」

　　吳桐看見了他微微翻動的喉結，才從恍然失神中找回自己。她抬起頭來，「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有一種人，生來便有令人甘於服從的氣場，不消言語，安靜的時候也能造就壓迫感。厲仲謀正是這樣的人，吳桐卻完全屬於另一種。

　　她跟著他去了書房。

　　內心掙扎地跟在這個男人後面，吳桐覺得連他的腳步聲對自己都是一種酷刑。

　　進了書房，關門。

　　書房設計成挑高構架，書架從地面直達天花板，木香陣陣。吳桐一進門，厲仲謀便開口道：「吳小姐，你想要多少，開個價。」

　　2.冷酷

　　厲仲謀斜倚桌沿，一如往常的冷峻。

　　吳桐沒有接話。

　　他看見這個女人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不禁歎惋：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商業談判對手，她還不懂如何掩飾情緒。

　　這樣的對手，只會想讓人往死裡整，而不是憐憫。

　　「你開個條件，你要什麼？我儘量滿足。」

　　吳桐握緊拳頭，在他一點一點進逼的勢頭下強自鎮靜，鬆開一直緊咬的唇，「我要兒子。」

　　厲仲謀表情未變，眼裡卻一黯，「這不可能，除此之外。」

　　「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吳桐轉身走開，卻不及他腿長步子快，還沒到門邊就被他拉住了。

　　他聲音都不見起伏，「吳小姐。」

　　「時間不早了，童童還得回去做作業。」

　　她拿對付童童那一套對付他，顯然是腦筋還沒轉過彎。厲仲謀眼裡晦暗不明，不再跟她繞彎子，「我其實很好奇，這麼多年你都不曾找過我，怎麼突然間就想通了……」

　　「我寧願你一輩子都不知道。」

　　「哦？是嗎？」他終於笑了，只是低笑，說不清，道不明。他的眼睛是極深的褐色，望進她的眼裡，「那你為什麼要讓孩子去找Mandy？」

　　吳桐恍惚覺得自己明白他話裡的深意，她想要笑，無奈嘴角僵硬。

　　他把她想得這麼不堪，她卻不知要不要解釋。

　　解釋？他會相信？！

　　「你利用孩子的行徑，說實話，我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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