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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真是個孩子,被人戳穿了行徑就急吼吼的掩飾心虛,他的行為我毫無遺漏的看在眼裡,只覺得好笑。相處的時間久了,我越來越發現他行為的詭異,一會兒高傲無禮,一會兒嬌氣撒嬌,往往撒嬌的不到滿足時,便會擺出淩蔑世人的架勢來掩蓋失落,可,不可一世後,又會渴望身邊的人能不怕他,貼過來繼續逗他笑,聽他心聲。

  這樣的人委實不好找了。被踹了窩心腳還能蹲在原地守候的人除非另有他求,否則誰會心甘情願委屈求全看他一輩子臉色?就像我,也是希望順他心些,能給我足夠支錢物支持而已。

  一想到錢,我才記起八月底快要開學了,不得不仰起頭對他說:"我要開學了,得去北京。"剛說完就感覺自己面前的人身子有些僵硬。

  "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離開我?"他冷聲反問。

  這又是什麼推論方式?我鎮定的說:"是瞿阿姨允許的,她說會讓我讀完書。"

  "她說的不算,這個家我做主。"淩棠遠斷然否定,不等我糾纏沉了臉,套上西裝,留個背影給我,再次先行出門。

  剛剛膩在鏡子前的甜蜜笑意全部消失殆盡。看上去竟像是厭惡我的提議到極點,無法忍受再討論下去。

  我回到床上靜靜躺下,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好笑。

  自以為讀書是這場交易理所當然的條件之一,貿貿然提出,完全沒想到他會毫不留情的拒絕。事實上,淩棠遠不會放我離開,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就像孟嶼暮說過的那樣,他怕我不在眼前,無論是讀書還是離開,在他心裡都是不確定的因素,他不會讓方靜那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這就是吃一塹長一智。

  沒想到,我的百般退讓到最後只能是這樣的結局,也許,我早該明白,在提出上學請求的時候就該明白,讀書只是海市蜃樓的空想,懸在嘴邊的甜蜜。

  真傻。居然以為我們之間是場平等的交換。其實在我決定用淩家錢時,交換天平上的砝碼已經失衡。他們可以隨心思無條件的勒令我,我卻不能刻意主動去提出要求。

  沒想到阿,沒想到,更不敢想的是我如果因為上學的事翻臉了,他是否會繼續弟弟的後續費用。

  應該不會的,只要我違抗一次,就等於單方面撕毀合約,債主們可以隨意毀約,因為他們不相信我會捨得離開,而我確實不敢毀約,因為我還指望他們接下來的扶助。

  午夜,淩棠遠回來了,身上又浮現了消失一個月之久的酒氣,也不說話,就按我在床上脫掉蔽體的睡衣壓上來,我除了順從就是順從,連聲音都變得討好。

  面對難得的順從他不禁冷笑:"怎麼,不想上學了?"

  我忍著心中全部不適,雙腿纏上他的腰,摟住他的脖子,"不去了。"

  他停在我的身上很久,我疑惑的借著月色看他,竟是瞧見陰晴不定的一張臉,"怎麼又不想去了?"

  我冷了心說:"本來就不該是我的,我不能癡心妄想。"

  沒錯,想了一天我終於想明白了。

  讀書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用途。我有了吃穿不愁的去處,我有了身價顯赫的保靠,讀與不讀都沒了實質意義。當年掙扎著想要考研,無非是準備挨兩年辛苦找份高薪工作能幫忙家裡填補些,現在,這個目的也不必實現,讀書對我來說還有怎樣的意義?

  不過是當年選擇的求生手段,又不是什麼畢生光輝而偉大的夢想。去不了,略有些遺憾,卻也不至於要死要活,從我明白那刻開始,已經不怨恨淩棠遠了,無論他因為什麼樣的私心要求我不讀書,我都會答應。

  他突然摟住我,咬住我的胸口,嘴裡呢喃著什麼,聽不甚清。這是我們第二次親熱,我的身體依然僵硬,心卻比從前放鬆了許多。

  也許,我是放棄了最後的夢想才會變得如此順從,我只想沉浸其中讓自己淡忘自己究竟舍掉了什麼。

  沉淪的絕望鋪天蓋地般籠罩了我,我幾乎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再何方。曾經算過的未來,曾經憧憬過的日子,如今都變了味道。以後,我要學會坐在沙發上等他下班,我要學會在寂寞裡打發自己所有的時間,直到他將我拋棄或者是死掉。當然最後還有另一種解決方式,那就是我主動離開。

  可我捨得麼?

  有錢有勢的家族,英俊瀟灑的男人,揮金如土的日子,除了像只生活在牢籠裡的金絲雀,隨時任由主人呼來喝去,一切都是再好不過了。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千軍萬馬般的掠奪引發我最後的悸動,他一邊馳騁一邊咬牙切齒的問。我戰慄的抱住他強勁有力的窄腰,搖晃了身子,無法回答。

  是阿,我該滿足的。

  我閉上眼睛,再不看似深夜出籠猛獸的他。

  既然他覺得我應該滿足,那我就滿足好了。

  又是一個清晨,被子再度被他大力掀開,蜷縮在床上的我只聽見有人故作兇惡的說:"起床,咱們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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