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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吃飯時郎燕正經地說:「劉角,你學習上得加一把勁兒了,不然沒法兒按時畢業呀。」

  我說:「先給你打支預防針,我就是加兩把勁兒也很難按時畢業的。」

  郎燕說:「放心吧,我早有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了。」

  郎燕這話味道怪怪的,聽得我心裡直打鼓。我狐疑地瞧瞧她,她也正溫柔地瞧著我,眼中的情愛資訊像俠女袖中的暗器暴射而出,瞄著我的周身大穴,也封住了我所有的逃逸方向。我不知所措,只能用沉默掩飾驚慌。

  飯吃完了,天也黑了,郎燕洗了碗筷,開始給我補課,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我開玩笑說:「天色已晚,郎老師就別走了吧……不過睡覺時要機警些,萬一主人半夜殺回來了,好從後窗跳出逃跑。」

  郎燕紅著臉說:「你這是留我還是趕我啊?……我看我還是走吧,免得主人回來了你說不清。」說完,聚精會神地指導我做了幾道成本會計題,然後翩然告辭。

  我送郎燕到樓外車旁,囑咐她開車小心。郎燕說:「放心吧,我現在比誰都小心,知道為什麼嗎?」我笑著搖搖頭。郎燕接道:「我要是出事兒了,誰來照顧你呢?」說罷上了車子,關門,發動,駛離,輕柔得像萊茵河穀的風。

  看著郎燕遠去的車影,我心裡越發不安。她一直在用內力幫我疏通經脈,無論我迎合還是抵抗,她都難逃重傷。

  誰站在愛情的芒上 四B1

  如果不是轅門律師事務所來電話,我可能會在瀋陽多貓幾天,或者去別的城市調研。那天接待過我的律師在電話裡說,最近所裡面案子太多忙不過來,讓我另請高明。我立刻火了:你們忙不過來咋不早放個屁呢?這他媽不是草菅人命嗎?律師被我罵蒙了,施展不出半點舌功。

  我次日中午閃回大連,直接去了轅門律師事務所,沖他們的頭目好一頓拍桌子。找個好律師為盛建軍辯護對他們一家人至關重要,也是我當前「政治」生活中的頭等大事兒,可這幫倭瓜先拖延後推諉,不修理他們難平我憤。

  頭目被我整急眼了,張開蛤蟆嘴說: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再鬧對你沒啥好處。

  我吃軟不吃硬,一把揪住頭目的衣領說:小樣吧你,玩弄和威脅上帝,不想混了你?!

  這時門外進來兩男一女奮勇救主,將我隔擋在房間一隅。那女子穿一身黑色職業裝,容顏清秀氣度冷峻,竟然是拾「機」不昧的沈雯。我眼前一亮,莫非她就是那個傳說中在廈門一戰成名的金牌律師?

  沈雯問明緣由,輕聲對我說:別鬧了,先跟我出來。說完走出頭目辦公室,那架勢就像是我的老闆。我也挺賤的,竟乖乖地跟了出去。

  我們走到戶外,沈雯說:看來咱倆還挺有緣的,雖然沒接你委託的案子,但剛才救了你一次,也算是對得起你了。

  我說:應該是救了你們領導一次吧。

  沈雯說:你敢在律師事務所動手,說好聽的叫勇敢,說難聽的叫無知,你信不信他們能把你整治得欲哭無淚?

  我哂笑:當我是三歲男童啊?

  沈雯說:王朔說無知者無畏,夠精闢的。

  我們交換了名片,算是正式認識了。我像遇見了活菩薩,立刻談起了盛建軍的案子。沈雯說:我出差剛回來,對這個案子還不太瞭解,聽說你點名要我為你的朋友辯護,我謝謝你的信任,可我們所不打算接這個案子,就是接了我也沒時間和精力打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推薦更好的律師。

  我狐疑地說:莫非這個案子有些棘手,讓你們知難而退了?

  沈雯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激動地說:我一直很崇拜律師的,以為你們是智慧和正義的化身,可是今天才知道自己錯了。來之前我就覺得你們事務所的名字起得不地道,說起來是三國呂布轅門射戟主持公道,可你們也不想想,那呂布哪是什麼好鳥啊?

  沈雯說:甭管呂布是啥鳥了,我們沒你想的那麼糟糕。律師的職責是盡最大努力讓判決公正,主觀和客觀上都不能幫助當事人逃過應得的懲罰,所以你不能盲目對辯護寄予太多希望,而且我的第一感覺是,這個案子迴旋餘地不大。

  我說:明白了,你們,當然也包括你,其實是因為害怕辯護失利影響聲譽才拒絕受理此案,怎麼樣沈律師,我沒說錯吧?

  沈雯說:我說過,我不瞭解這個案子,也不知道所裡為什麼拒接,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工作從不考慮自身名利。

  我不好意思繼續發難,改口打聽盛建軍的案情。

  沈雯回辦公室拿出來一個資料夾,邊翻看邊對我說:盛建軍的一個朋友在美國北卡州創建了一家高科技公司,盛建軍未經主管部門批准,擅自向該公司投資並成為第一大股東,後來又花鉅資從該公司購買了一項虛假專利。不久那家公司惡意倒閉,其友也不知去向。現查明這是一起跨國商業欺詐案,使國家蒙受了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雖然從事實上看盛建軍也是受騙者,但他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一點,他還收受了人家數筆巨額賄賂,其中三百萬元尚未追回。

  我長歎一聲,心裡透涼。沈雯接著說:公訴人告盛建軍詐騙和受賄,從情節上看量刑會很重,尤其他拒絕供出那三百萬元贓款的下落,性質特別惡劣。

  我為遲麗夫婦面臨的絕境深感震驚,半晌才沉重地說:沈律師,我代表當事人家屬,懇請你出庭辯護,多少錢你儘管說,我們一分錢的價都不帶講的。

  沈雯說:你們沒必要花這個錢,而且律師能力的強弱對此案判決影響不會太大,就像一個人病入膏肓,吃什麼藥都一樣。

  我說:人命關天,誰都不會放棄最後一搏的機會。

  沈雯略加思索後說:我先抽空研究一下,看看能否給你一些建議。

  我聽罷大喜,手搭額眉向沈雯敬了一個禮。她笑笑:我只說幫你參謀一下,並沒有答應辯護。

  我說:別呀,這可是救命的事兒,你無論如何要幫我們小老百姓一把。去年夏天爬大黑山時,朝陽寺的老和尚給我算了一卦,說我今年臘月得遇貴人,想想就是你了。

  沈雯又笑,忽然問我:現在還跟蹤你媳婦嗎?

  我說: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沈雯說:我也是女人,最怕這樣的事情,你好自為之吧。

  談話到此結束,臨別時沈雯說:看好手機啊,別再丟了。

  我說:如果還是你拾到的話,我寧願再丟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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