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山楂樹之戀Ⅱ | 上頁 下頁
五七


  楊紅想,這一切,是不是都是牛小明的陰謀,就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猶猶豫豫地問:「這怎麼住?」

  牛小明笑著說:「沒什麼,這裡男女合住一個APARTMENT的多呢,早已形成了合住道德規範,ROOMMATE之間絕對不談戀愛。」

  楊紅越聽越覺得玄乎,怎麼扯到談戀愛上去了?難道他把我當小女孩了?那等他發現我婚齡都十幾年了,不是要把我趕出去?

  不知牛小明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擔心,改口說:「既然你不敢住這裡,我來給博導打個電話,看她那裡可不可以擠一下。」

  牛小明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寒喧幾句,一路哈哈地笑著,不象在跟一個博導說話,倒像是在跟一個哥們油嘴滑舌。不過沒幾句,就把楊紅的臨時住處搞定了。「好了,她答應了。博導人挺好的,以前我做學生會主席的時候,沒少往她那兒帶人。」

  牛小明拿起車鑰匙,見楊紅仍然狐疑地望著他,便說,「女的,你不用害怕了。來,我帶你去她那兒……」

  路上,牛小明告訴楊紅,博導名叫薛海燕,在這裡讀博士,因為侃起人生大道理來,很有一套,所以大家開玩笑地叫她「博導」。

  聽牛小明說,海燕以前在國內一個挺有名的大學教英語,有一段時間,兼職為當地一家四卦雜誌撰寫《海燕信箱》欄目,專門為人排憂解難那種,人氣很旺。後來她說怕誤人子弟,堅決金盆洗手了。即使到現在,也是不肯誤人子弟,不過一旦說幾句,就令人豁然開朗,高山仰止。

  牛小明說博導這人能輕而易舉地讓人對她打開心扉吐苦水,但她對自己的事卻三緘其口,所以大家不太知道她的情況。不過她有好幾個學生也在A大讀過書,聽他們講,博導下過鄉,進過廠,喂過豬也喂過人,七七年高考考得很好,但不知為什麼,沒被大學錄取,可能是因為她父親是「四類分子」,也可能是哪位工作人員把表弄丟了,反正是個無頭案。後來因為供弟弟妹妹上大學,單位又管卡壓,一直拖了十年才進大學門,自學成才,沒讀本科,直接考上了研究生,畢業後在大學任教。她出國留洋時,已經不年輕了,中途又改專業,所以現在還沒畢業,正在讀統計系的博士。博導的丈夫好像是在外州一個什麼地方工作,不常回來,她跟女兒在這邊。

  牛小明說:「博導的女兒Angela長得很漂亮,象鞏俐,不過我ROOMMATE說她象劉亦菲。」

  楊紅不知道這劉亦菲或許人也,但鞏俐還是知道的,就說:「那博導年輕時肯定很漂亮。」

  牛小明嘿嘿一笑,說:「年輕時我沒看見過,不好亂說。不過我ROOMMATE說她比鞏俐洋氣。」

  博導住的地方離牛小明的住處很近,都是A大的房子,一樣的紅磚房,是個兩室一廳。楊紅跟著牛小明上了三樓,看見有個女人站在樓梯口,正對著他們笑,知道這大概就是博導了。博導看上去三十多歲,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匆忙中隨便套上去的,頭髮也是胡亂地束在腦後,給人感覺是剛才還在床上,接了牛小明電話才匆忙披掛上陣的。但楊紅覺得她看著挺順眼的,骨子裡透出一股優雅,五官生得找不出一點毛病,尤其是她的臉,幾乎沒有皺紋,額頭光潔,鼻樑挺拔,的確很洋氣,笑起來露出珍珠般又白又整齊的牙,使她的笑很有感染性。

  看見他們兩個上樓來,博導就笑著說:「靚仔把美女接回來了?」

  靚仔笑得一朵花似的,當仁不讓地受了這恭維,倒是楊紅有點不好意思,心想我哪算得上美女,想謙虛一下,又覺得博導是開玩笑的,自己當真反而惹人笑話。

  兩邊都是一陣謙虛客套,一個說打攪了打攪了,給你添麻煩了,另一個說打攪什麼,正好家裡揭不開鍋,急著把這房間租出去好買米下鍋呢。

  搬完了東西,牛小明又坐了一會,就告辭要走,說明天可以帶楊紅去銀行開戶、辦SSN什麼的,明早會打電話過來。

  海燕就笑牛小明:「你這追功還不錯。我本來想討好一下新ROOMMATE的,既然你捷足先登,我就改日吧。」

  牛小明對「追求」的指控也不辯駁,只呵呵笑著說:「你要是跟我較勁,我肯定輸,女生都說如果你是男的,她們就嫁定你了。」

  博導也不客氣:「是女的,她們就不嫁了?我告她們性別歧視。」

  牛小明他們走後,楊紅客氣地說:「薛老師,真是給你添麻煩了,本來你跟你女兒可以一人住一間的,現在——」

  海燕笑著打斷她:「你叫我薛老師,搞得我一驚一咋的。別叫我老師,不然別人以為我沽名釣譽,說我是A大的FACULTY。早就不是老師了,叫我海燕就行了。你有英語名字嗎?」

  楊紅不想用TERESA這個名字,就說:「沒有,你有嗎?」

  「在國內搞英語的,肯定有,不過來了這裡,反而不用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了,就用薛海燕這名。主要是很多老美不知道怎麼發這個XUE音,折騰他們一下。教授們讀不出我的名字,先要誠惶誠恐地請教我,心理上就輸我一把了。」海燕笑著說,「那我就直接叫你楊紅,不叫你楊院長了,免得把你叫老了。你這名字好,一聽就知道苦大仇深,根正苗紅。」

  楊紅笑著,心想,怎麼這兒的人都象朱Peter一樣,嘴裡沒個正經的,忍不住說:「你說話很像我國內的一個口語老師,他也是愛開玩笑,剛開始還有點不習慣。不過我這一路上,還多虧他教的那些口語。」

  海燕微笑著看了她一會:「可能你當了一輩子党的幹部,一本正經慣了。現在的人怕嚴肅,都喜歡搞笑兩句。我這個人,喜歡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知道的人就不會當真。」

  「說話沒人當真,那多不好。」

  「說話說到沒人當真的地步,就很解放了。我沒有思想負擔,只管亂說,信哪句,不信哪句,是你的事。我們兩個,一個正經,一個搞笑,說相聲挺好呢。你住這裡,是我近朱,你近墨,我們互相影響,潛移默化,要不了多久,我們都是黑裡透紅,說話都是半真半假了。」

  「嗨,你這話又像我口語老師說的一樣了,他說我們近了他,就會變得黑裡透紅了。」

  海燕呵呵笑著說:「你這個口語老師,怎麼像我的應聲蟲一樣?」說罷,又細細打量她一陣,「你好像對你這個口語老師入了迷呢,三句話不離口語老師。我作為泛情老前輩,要對你猛喝一聲:同志,危險哪!再不懸崖勒馬,您就掉情網裡去了。」

  楊紅被她這樣一說,覺得臉有點發燒,辯解說:「哪有這種事,我一個結了婚的人,哪會動那些念頭。」

  「愛情這東西嘛,不可預見,不可預防,掉進去了,就掉進去了。不過采不採取行動,又是另一回事了。」看楊紅很窘的樣子,海燕就把話岔開了,說你如果想一下就把時差倒過來,今天就堅持著,白天不要睡覺,一直到晚上再睡。如果今天白天你睡了,晚上就睡不著,就得倒好些天時差了。

  楊紅覺得她說得有理,就堅持著不睡,先跟周寧打個電話,回頭就坐在客廳跟海燕聊天。

  「怎麼,打了個電話就變得憂心忡忡了?」海燕問。

  楊紅試探著問:「聽說你丈夫在外州,不經常回來,那你們夫妻不在一起——」

  海燕笑起來:「是不是老公在電話裡說個想你,讓你擔心了?怕他熬不住了出軌?」見楊紅默認了,便安慰說,「沒什麼,男人會自行了斷的嘛,叫他打飛機好了。」

  楊紅想這打飛機大概是跟陳大齡說的擠牙膏一個意思,就低聲說:「可他說那做不得的,做了男人就廢了。你不知道,他這人有個怪毛病,想做不能做,那塊就疼。我都想過了,萬一他辦探親簽不到證,我就回去算了,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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