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山楂樹之戀Ⅱ | 上頁 下頁
二八


  楊紅說:「可是我總是要去的,聽說年輕的,沒下過鄉的,都要輪著去的。」

  周寧睜大了眼:「你也要去的?什麼時候?你去了,那我怎麼辦?過一個星期就坐汽車去看你?鄉下的路,顛顛簸簸的,只怕是顛到了骨頭都散架了,想做都做不動了。」

  楊紅覺得他想來想去,最後都落腳到「做」上去了,也就不再在周寧面前提講師團的事了,今年自己是去不成了的,系裡把課都排好了,以後再說吧。

  楊紅就在那裡扳著指頭,算陳大齡還能在H市待多久,一算就嚇了一跳。如果九月初就走,那就只有十天左右了。想到這一點,楊紅就覺得心裡很難受,又很惶惑,我這是怎麼啦?愛上陳大齡了?我是結了婚的女人,怎麼可以愛上丈夫以外的男人呢?真的不能再跟陳大齡來往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但她又忍不住想跟陳大齡來往,就在心裡說,只是一般同事,一般朋友。他要下鄉去了,我送點東西總是可以的吧?楊紅就挖空心思,想送一件又實用又貼身的東西給陳大齡。最後就想到做一個被套給他,這樣他洗了被子就不用縫,一裝進去就可以用,而且又是天天要用的,還貼身。想到貼身,楊紅又覺得臉紅了,為什麼我要送他貼身的東西?真是不可救藥了。

  鬼使神差地,楊紅就跑到街上去買了布,回到家就裁好了,用縫紉機縫好,怕拉鍊會夾了陳大齡,還專門用了暗拉鍊,從裡面拉上,這樣就不會劃破陳大齡的皮膚了。還剩了一些布,楊紅就做成兩個枕頭套,又用另一個顏色的布剪成提琴和蝴蝶的圖案,繡在枕頭上。一切都做好了,就拿到陳大齡房間去,看他喜歡不喜歡。

  陳大齡自然是讚不絕口,說楊紅太費心了,又說提琴的顏色、蝴蝶的顏色與枕頭的顏色深淺相配,絕了。說完就掏出錢來,一定要楊紅收下。楊紅把錢扔在桌上,說:「這是對你參加講師團的鼓勵,不收錢,連學校都要鼓勵你的嘛。」

  陳大齡就一再堅持,說:「學校鼓勵是學校鼓勵,你剛參加工作,錢也不多,我工作時間長了,比你寬裕,心意我領了,錢是一定要給的。」說著,就抓住楊紅的手,把錢硬塞在她手裡,又把她的手握攏,不讓她把錢丟桌上。

  楊紅被他抓著手,突然湧起一股衝動,好想貼在那個胸膛上,閉上眼睛,就貼那麼一會兒。但她只是傻傻地站在那裡,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樣,心裡亂糟糟地想,以前就覺得世界上只有兩種男人,一種是他碰你一下,你就恨不得沖十遍澡,甚至把他碰過的那塊挖掉;另一種是如果他碰你,你不會反感,因為他是你的男朋友或者丈夫,他碰你是合理合法、天經地義的。現在看來還有第三種男人,就是你看到他,明知你不該碰他,他也不敢碰你,但你就是渴望被他抱在懷裡……

  陳大齡見楊紅突然不跟他爭著退錢了,發現她正愣愣地看著他的胸脯,便很快撒了手,有點不自然地走到一邊去,訕訕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這個被套和枕頭我從今天起就開始用。」抖開一看,有兩個枕頭套,就笑著說:「怎麼有兩個枕頭?我用一個就可以了,剩下的那個你用吧。」說完,又覺得不妥,趕快聲明,「我是說,你拿回去用,不是……」

  楊紅見他這麼泰然自若的人也有不自在的時候,覺得很開心,忍不住笑起來。

  陳大齡紅了臉,自嘲地說:「算了,不說了,越描越黑。」

  楊紅見他這樣,越發大膽,追問一句:「聽說口誤都是內心世界的反映。」

  陳大齡的臉更紅了,眼光逃向一邊,說:「佛洛德的話你也信?」

  楊紅見他窘成這樣,發了慈悲之心,岔開話題,問他:「聽別人說,你為了供你弟弟讀書,連婚都不結?」

  陳大齡緩過氣,鎮定起來,笑著說:「這個版本還不錯,讓我弟弟做了替死鬼,怎麼沒人把我樹立成心靈美的典型?」然後解釋說,「其實供我弟弟讀書跟結婚沒有關係,用不著二者必居其一的。我的工資,加上我教琴的錢,養活一個妻子一個弟弟肯定不成問題。我只不過是沒遇到合適的人罷了。你還聽到過什麼版本?」

  楊紅咯咯笑著說:「算了,我不說了,說了你會氣死。」

  「是不是說我那方面不正常?」

  「你怎麼知道?」

  陳大齡若無其事地說:「人人都在那裡傳嘛。難怪我找不到女朋友,都是他們把女孩給我嚇跑了。」

  楊紅真誠地說:「其實就算你那方面不正常,還是會有人愛你的,女人不是只要那方面的,女人要的是感情,如果二者必居其一,很多女人寧願要感情。」

  陳大齡饒有興味地看著楊紅:「很多女人包不包括你呀?」

  楊紅埋下頭,不知該怎樣回答,心想,他可能只是一般性地問問,也可能是問我會不會為了感情嫁他。

  幸好陳大齡很快轉移了話題:「以前還想,是不是要擺個擂臺,現場表演一下武功,免得別人說我不正常。聽你這一說,也不用擺擂臺了,別人說我不正常應該是件好事,這樣就可以試出來誰是真的愛我了。」

  第七章

  1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楊紅想,如果俗話說得對的話,那自己跟陳大齡交往的事肯定是壞事了,因為周寧很快就聽說了這事。

  有一天晚上,還不到十點,周寧就從牌場回來了,走到陳大齡門口,就聽見楊紅的笑聲,心裡很不舒服:笑得這麼開心,好像跟我在一起還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周寧見門是半開著的,又覺得好了一點,就象徵性地敲敲門,不等回應就走了進去,也不跟陳大齡打招呼,只對楊紅說:「你回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楊紅見他把臉拉這麼長,就有點尷尬地對陳大齡說:「我過去了,以後再聊。」

  周甯見楊紅也進了自家門,就把門關了,不高興地說:「以後別到陳大齡家去,別人都在說閒話。」

  「說什麼閒話?」

  「說什麼閒話?當著我的面,當然只說你們兩個經常在一起囉,但背著我,誰知道別人怎麼說?」

  楊紅覺得很奇怪,平常大家見了面,都是客客氣氣,禮貌周全的,看不出是誰在背後議論她。楊紅不快地嘟囔一句:「這些人真是管得寬。」又問周寧,「別人一說你就相信了?」

  周寧仍然繃著個臉:「本來不相信,但今天一看你真的是在他家,你叫我怎麼不相信?你跑他家去幹什麼?」

  「他給我看一把他父親做的提琴。怎麼啦?男女之間說說話都不行?難道你這麼不相信我?」

  周寧煩躁地說:「我相信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但是陳大齡那個人,我就信不過了。三十多歲的男人了,還沒結婚,腦子裡還不整天都在想女人?現在有你這塊送上門來的肉,他還有不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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