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七十年代(67)_蘭思思

六七

　　「忙亂」成了他們這段時間唯一可以用來形容的詞語。在最初的波瀾過後，大家似乎也只能逆來順受地接受老天爺所安排的一切，不管好歹。

　　嵐嵐的眼皮早已不跳，平靜下來分析，原來自己果真有些未卜先知的能耐，只是她心中的浮躁並未就此而平復下來，難道還有別的事會發生？

　　父親的這場災難已然打破了家裡原本安逸的格局，每個人不得不重組自己的資源，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雖然無奈，但別無選擇。也許，這就是生活的本質。

　　某個週六，徐承又出差了。嵐嵐帶著女兒回娘家，意外地看到蘇鈺也在，正跟雲仙一起坐在陽臺上擇菜，有說有笑的。

　　雲仙心情好了很多，圓圓跑上去在她臉龐上啵地親了一口，奶聲奶氣地叫：「外婆好！」

　　雲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眼角的魚尾紋比往日深了許多。嵐嵐發現母親明顯老了不少，心中存著的一點兒對她不講理的怨氣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病榻上，老趙正玩著兒子給他新買的一款遊戲機，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明朗神色來，趙磊則斜靠在床頭悉心指點。

　　經過一輪喜怒無常的亂發脾氣後，老趙漸漸地對折磨家人興味索然起來。他骨子裡的豁達和開朗再次占了上風，他終於看開了，認命了。不這樣，又能如何呢？

　　然而，儘管如此，每天切實遭遇的諸多不便還是在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今非昔比，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能走能跑、活動自由的老趙了。於是，他的放開裡總是帶著幾分無法克制的沮喪，再也不會像從前那般無拘無束地開懷大笑了。

　　嵐嵐把給父親新買的幾件汗衫擱在櫃子上，走過去欣賞了一會兒老趙玩的遊戲，輕輕扯了扯趙磊的T恤下擺。

　　趙磊回頭瞅了她一眼。

　　老趙眼都沒抬，淡然道：「神神秘秘的幹什麼？有什麼話想瞞著我？」

　　嵐嵐忙道：「不是啦！今天家裡人多，再說，還有小磊的女朋友也在，我是想去買點兒好吃的……」

　　趙磊立刻繃直了身子，正兒八經地道：「你別瞎說！我哪有什麼女朋友。」

　　嵐嵐朝門外一努嘴，面帶得色，「不是女朋友，人家能這麼上心？」

　　老趙也有些高興起來，推推兒子，「去吧，多買點兒。先問問人家姑娘喜歡吃什麼。」

　　嵐嵐樂不可支，「我陪他去。」

　　一出家門，趙磊就皺眉道：「你瞎起什麼哄啊！」

　　嵐嵐毫不示弱，「你敢說你不喜歡她？」

　　趙磊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神色立刻模糊起來，支吾道：「我們根本不是那回事。」

　　「你就別蒙我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當初你開飲料鋪的時候，我就看好你們，偏偏你就是不肯動。你說這些年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你難道真的喜歡郭靜嗎？還是純粹是習慣使然？」

　　趙磊雙手插在褲兜裡，一路將一塊小石頭踢來踢去，被姐姐逼得不得不回答時，只能訥訥地說：「我也說不清楚……以前當然是喜歡的，不過她走後感情就淡了很多……」

　　「那她結婚後來找你，你怎麼還跟她攪和在一起？」嵐嵐雖然是責備的語氣，卻並不嚴厲，她只是想心平氣和地跟弟弟聊聊。

　　趙磊瞥了她一眼，「也許真的是習慣吧……我看不得她受委屈，看不得她哭。那次被你罵了之後，我也想明白了，確實不能再這麼稀裡糊塗地胡鬧下去了。畢竟她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不想也不能拆散他們。」

　　嵐嵐暗歎一聲，她這個弟弟真是又善良又糊塗，有時候簡直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也不想再多加指責。

　　趙磊又道：「聽說她準備跟老公回澳洲……她懷孕了，想拿澳洲的綠卡。」

　　嵐嵐無動於衷。她始終認為郭靜是她所見過的女孩子裡面最自私的一個，只是奇怪為什麼趙磊會喜歡這樣的人。

　　「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把蘇鈺追到手吧，你看看咱爸咱媽都喜歡得什麼似的。」她見趙磊垂著頭，忍不住拿手捅捅他，「喂，跟你說話呢，給點兒反應嘛！你說實話，究竟喜不喜歡她？」

　　「蘇鈺她……人挺好的，善良能幹，也有上進心，我覺得……我配不上她。」

　　「那她對你呢？」

　　趙磊蹙眉凝神，仿佛面臨一個大難題。的確，他和蘇鈺、夏鵬三人之間微妙的情感波折很難向外人道來，因為一切僅在他的揣測中。

　　剛開始，他能明顯感覺到蘇鈺對自己的好感，只是那時候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郭靜；當他終於明白過來，感情的天平開始傾向蘇鈺時，夏鵬卻闖了進來。他比自己聰明、能幹，蘇鈺對他產生好感是很自然的事。當然，他們之間最終什麼也沒發生，這也在意料之中。夏鵬似乎不太喜歡文靜的女孩，而蘇鈺也缺乏執著和潑辣的勁頭，不敢主動攤牌。趙磊就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中，感受著縹緲如紗的情愫從漸生到不了了之。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趙磊思索了片刻，還是覺得迷惘，「我不知道。」

　　嵐嵐想了想，問：「你是不是覺得她還喜歡夏鵬？」

　　趙磊的眼裡蒙上一層黯淡的光芒，「也許吧。」

　　嵐嵐覺得與其這樣瞎猜，不如直接跟蘇鈺談一次。她抿了抿唇，道：「哪天我直接找她問問去。」

　　「別！」趙磊忙道，「你還是別摻和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嵐嵐白了他一眼，「你開不了口，我替你去說，怕什麼呀！」

　　趙磊黯然道：「我現在這副樣子，還有家裡的情形……你讓我怎麼……還是以後再說吧。」

　　聽他這麼一說，嵐嵐的心情也陡然沉重起來。

　　第六章威脅，並不總是隆重登場的

　　曉筠自殺未遂。

　　消息傳來時，嵐嵐懊悔得恨不能撞牆！

　　如果半個月前，她沒以工作忙碌為由推託，或者事後記得給她打回去，也許她跟自己聊會兒的話，也不至於這麼想不開了。

　　當然，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儘管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已經讓自己忙得焦頭爛額了，嵐嵐還是堅持要去北京，徐承怎麼勸都勸不住。

　　「曉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而且醒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想見我，我怎麼可以不去呢？」

　　徐承無話可說，除了支持她，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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