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誰為誰憔悴 | 上頁 下頁
一一


  「不用吹那麼幹了,謝謝,我得走了。」

  他打上計程車趕到富麗賓館,然後乘電梯上了十五樓。樓道裡的厚地毯又松又軟,腳在上面踩出麋鹿那樣彈彈跳跳的興奮來。他的腦袋有點兒發暈,他幾乎辨不出那是做獵手的興奮還是做獵物的興奮,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1506房。門是留著的,門把手一扭就開。

  「請問,有人嗎?」

  「是曉雄吧。」

  「是我。」

  「請進來。」

  女人的聲音是從衛生間傳出來的,聲音和含義都有些曖昧。曉雄笑了笑,脫下風衣,順手拉開了壁櫃的門。女人的那件奶白色的羊絨大衣在裡面亭亭玉立著,他把自己的黑風衣搭上衣架,讓它親昵地貼了上去。

  「喂,你在幹什麼,怎麼還不進來?」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兒急巴巴的味道。

  「哎,等一等,我就來。」曉雄慢悠悠地回答。

  女人急的時候,他不應該急。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啜著,一邊踱進裡邊的臥室。他看到了那張大餐桌一樣的圓床,他看到了拋在床上的那些粉紅色的女人的貼身裝備。他把環境和地形都熟悉了,這才出發上前線。

  女人隱在掩體的後面,只露著一顆腦袋。白色的水霧在掩體上方氤氳著,望上去猶如彌漫的硝煙。

  「你來得挺快嘛。」女人斜著眼兒笑。

  「我向顧客提供的是優質服務。」他也笑著回答。

  女人饒有興味地半坐起來,把一對酥乳暴露在水面上。衝浪浴缸裡的水喧嘩著,亢奮地將它們撩來撩去。還行,這個女人難度不大,他打量著眼前的目標,心裡暗暗地慶倖。最近的幾個老女人在觀感上都比較困難,讓他幾乎舉不起武器。

  「我要的是全套服務,你是什麼收費標準呀?」女顧客故意拿腔拿調地擺出個在做上帝的姿態。可是她的臉居然紅了紅,露出了幾分嬌態。

  她是初次做這種顧客的,曉雄看得出來。他懶慵慵地伸出三個指頭,比畫了一下。

  「三百塊?你可要做好哦。」女人忽然傲慢地板起了臉。

  「當然,當然,放心,放心。」曉雄連忙陪著小心。

  「那好,你先幫我搓搓背。」

  嘩的一聲響,背對著男人,女人出水了。

  曉雄皺了皺眉頭,然後把手放了上去。脊背上的皮膚雖然很白,按摩下去卻有陷落的感覺,那情形就像用久了的沙發,已經失卻了彈性。黴點似的黑斑是當年的青春痘吧,有些女人的青春痘很給主人面子,不上臉只上脊背。

  女人背上的那雙手很敬業地勞作著,在它們無微不至的揉搓下,女人愜意地呻吟起來。她轉過身體,把臉頰微微地仰起。

  如此一來,女人的嘴就送在了曉雄的面前。那對紅唇有些癟有些暗,就像已經不大新鮮的魚鰓。

  曉雄懂得,此時他應該迎上去。於是他迅即伸長脖子,去承擔這項新增的勞作。

  女人閉上了眼睛,在她的眼簾上浮起了多年以前韓冰的身影。韓冰就是這樣為她搓背的,然後女人就是這樣轉過身,向韓冰報以熱吻……

  回憶使女人沉浸在溫馨的遐想之中,當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曉雄那尖削的下巴和鼻子近得有些變形。那些特徵與韓冰竟如此相似,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要喊出韓冰這個名字來。

  曉雄是穿著長褲和毛衣的,只是捋起了袖子。褲腿和毛衣上都濺著水跡。

  女人說,「喲,都弄濕了,脫了吧。」

  曉雄就一件一件地脫。女人目不轉睛,像是在看一場脫衣秀。曉雄的外衣質地還算可以,內衣則是那種超市櫃架上的大路貨,質地和做工實在夠不上檔次。當最後一片護甲從髖上褪去的時候,曉雄的目光中倏地閃過一絲羞意。

  他其實遠遠算不上老手呢,他顯出了他的嫩,他的生。女人的心底隱隱地生出一點憐惜,還有一點欣喜。

  「快,快進來。」女人在浴缸裡擺著手。

  堅實的骨骼和肌肉應召而至,女人緊緊地貼了上去。「抱著我,抱啊——」那語氣分明是驅使,卻又像是在乞求。

  女人在曉雄的懷裡是那樣不安分地蠕動著,他得用點兒心思才能既保持住平衡,又不使雙手的勞作停頓。他一絲不苟,一處不漏地揉著,就像一個專業的麵點師。女人在他的手裡一點一點地軟下來、軟下來,到了最後就軟耷耷地說,「抱著我,到床上去。」

  讓人把她擺上那張餐桌一樣的圓床,女人食欲大開地叫著,「做吧,做!」

  女人在下面逃脫般地移轉著身體,曉雄必得鍥而不捨地追逐。此時顯出圓床的優越了,周而復始,旋而不絕,那活動的天地似乎無窮無盡無邊無際。

  要制服女人的掙扎,要不停地追逐著女人磨圈兒,如此地耗時費力,使得曉雄漸漸氣喘吁吁,汗流滿面。就在他苦苦撐持的時候,女人仿佛逃無可逃,忽然把頭向床邊滑了過去。

  女人的胴體還在男人的身下,頭卻順著床沿下垂。如此一來,原本臃腫的脖頸就拉長了,變得又細又白。

  「掐住我的脖子,快——」女人在墜勢中大喊。

  曉雄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卡住了女人的脖子。

  「掐呀,使勁兒!」女人痙攣著,嗚咽著。

  曉雄就狠狠地掐下去。

  堤壩在刹那間潰決,兩人雙雙被沖落在床下的地毯上。

  女人仿佛死了一回,她耗盡了氣力,變得虛弱不堪。她心滿意足地偎在曉雄的胸前,吻著他,撫著他。那情形就像一個騎手在縱情賓士之後撫著自己心愛的駿馬。

  他此時通體流汗,變得粘津津的。韓冰這種時候也是汗津津的呢,女人遙遙地回憶著。女人把臉兒抬起來,很近很近地挨著曉雄的大眼睛,曉雄那對清亮的眸子圓溜溜的,望上去像溫順的小馬一樣善良。女人去挨他的唇,他的唇上有一層薄薄的茸毛,猶如枝頭的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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