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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突然覺得自己像變成一片柔軟而濕潤的土壤,等待著生命的根莖破土而出的一刹那,現在感受的是那一瞬間之前那被輕柔拱著的悸動。

  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我暗罵自己一聲,現在好像是正相反吧?破土而出?而入才對。儘管想像停止,身體被喚起的反應卻並沒有跟著消失,而是隨著他的動作越發強烈。他的手指自然也沒有老實安靜地待在哪裡,而是到處遊走著,停留在每個敏感之處。我費力地轉臉,咬住枕巾的一角,嗯,貌似該洗了……等會兒,你能不能投入點?我對自己說,忍不住有點好笑。其實我已經很投入了,只是偶爾突然會有不合時宜的雜念闖進腦海,讓我險些笑場,雖然轉瞬即逝,但蕭程還是注意到我一瞬間的走神。

  他的臉色越發陰霾,伸手按住我的肩,力道大得讓我痛叫一聲,卻動也不能動。我再也聯想不到那麼溫情脈脈的土壤之類……

  半晌,他終於停了下來,深寂的眼眸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僅是嘴角彎出一個冷酷的微笑:"你不喜歡這樣?"

  他的汗珠一滴滴打在我臉上,我卻連偏偏頭的力氣也沒有了。我突然委屈得想哭,我幹什麼了我,我沒招誰惹誰,搭上貞操也就算了,還被這樣不當人。

  "你幹什麼呀!你幹什麼呀!"我小聲重複道,眼淚就流了下來。

  淚水一流就收不住了,聖誕夜沒人要,被好朋友的男朋友唾棄,上趟街碰到自己最愛的人在約會,好不容易找個老友搭個夥卻跟他苟且上了,真TMD不堪。

  我有個毛病,不太輕易傷心,一傷心就開始源源不絕的憶苦不思甜,想著想著就把三歲時那只逃跑的小烏龜都給傷心上了,這淚流得叫一個氣絕山河。

  蕭程明顯愣住了,接著開始慌張起來:"成雅,真疼了?"

  我壓根兒不理他,看都不看他,眼淚流得更凶。

  他慌亂地低頭吻我,從嘴唇到眼睛:"對不起,對不起。"

  哈哈,你小子倒是繼續裝啊?裝成一個暴君挺過癮是不是?現在怎麼對著女人的眼淚就服軟了?按說這傢伙經驗也不是不足,怎麼會不知道女人和小孩都是一種動物,哭起來你越哄就越來勁,其實這也不是矯情,不過是本能的反應。所以本來只是一些委屈的,被這麼溫言軟語一勸慰,立刻像吸飽了水的海綿一樣膨脹到整個心都滿滿的,酸得撐不住。撐不住索性就哭出聲來,反正我什麼醜陋的樣子蕭程沒有見過?

  可這麼不著一縷地躺在他身底下哭得這麼淒慘的形象他當真還是頭一次見,雖然他退了出來,接著不停地安撫著我,溫柔地親著我,我卻不買帳地自己哭自己的,直到差點抽噎得喘不過氣來。

  該死的,為什麼他越溫柔,我就越難受?

  "成雅,成雅,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你掐我、咬我,怎麼著都行,別這樣了好嗎?別這樣了,乖,成雅。"他聲音裡滿是關切和痛楚,樣子無助得要命,倒好像我欺負了他一樣。

  靠,你當我想這樣啊?抽得都快翻白眼了。你以為我好受?只是停不下來,又哭得失控了,我的天!我側過頭,上氣不接下氣:"滾……呃!滾……呃!滾開……呃!"

  一說話更是抖動得不能自已,腦袋一下下往後砸在枕頭上。蕭程把我抱起來摟在懷裡,我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尖尖的下顎擠壓著他的肩胛骨,他卻不管這個,只拍著我的背:"成雅,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可你也不該和我做著的時候,還去想別的男人,我也受不了啊,成雅,我真的受不了。"

  我在頻率慢下來的抽噎中驚愕了一下,我想誰了?對了,我剛剛是走神了,是想到我的枕巾該洗,有些好笑罷了。我想對他辯解一下,可仍一點話也說不出來。如何分辯?難道我真的沒有想起林哲嗎?雖然不是他以為的那會兒。就算是那會兒,我就真的完全忘記了對林哲的思念嗎?沒有,顯然沒有,思念林哲,已經成了一種常態,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哪怕腦子裡沒有刻意去想,他也一直就在那裡,從來不曾消失,只是有時濃重有時淺淡罷了。

  我只有在做一件事的時候思念你,那就是呼吸。這是一部印度電影裡的臺詞,我對林哲,也是如此,愛到深處的人,大約都是同一副心腸。可是現在的我,被另一個男人赤裸著抱在懷裡,這樣的思念就算從此不能一下斷絕,卻也不能再任其生長,更不可能恬不知恥地公然大談特談,否則,我自己也要唾棄自己。我不願說謊,可一張口又不得不說謊,所以只能沉默著。屋子裡很安靜,只聽見我一聲接一聲的抽噎,蕭程只是抱著我,一言不發。

  我的抽噎也漸漸平復下去,最後完全平靜下來,我在他肩頭動了一下,他感覺到便鬆開懷抱,看著我說:"好一點兒了?"

  我點點頭,別過臉去,怕他接著剛剛的話追問。可他沒有,而是溫和地笑笑:"那就睡吧。"他抱著我躺下來,就讓我這麼安靜地臥在他臂彎裡,別的什麼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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