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食物鏈(55)_安逸

五十五

　　"沈維，你是生活在這個社會的另一個階層，你根本看不到社會醜陋的一面，你閒時約會女友，買名牌衣服，開寶馬兜風，悶了到國外旅行購物……但是我們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你打開報紙的社會新聞版，看看有多少可怕的事在發生著。"沈維歎口氣："幸虧我看不見。"遂心吸了口氣："我承認那是你的運氣，但我卻需要知道，因為這是我的職業。所以，我們根本無法溝通，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可以嘗試著瞭解！"沈維急切地表白自己。

　　"何必為了一個根本不對路的朋友，逼迫自己看這樣多陰暗面？"遂心輕輕地說。"我不介意看到這些！"沈維固執地說，"這並不影響你同我做朋友。"

　　"我根本沒空交你這個朋友！"遂心牛脾氣上來了，"我二十四小時待命工作，一天工作超過十二小時。"

　　"總有空閒的時候！"

　　"空閒的時間，尚不夠我睡覺！"遂心笑了笑，表示遺憾。遂心也在心頭歎氣，這種生活，整天替陌生人操心，工作需隨叫隨到，半夜還得自熱被窩內爬起來，如果不是同行，很難有人理解。如果詠正同自己談婚論嫁，至少可以相互理解。送遂心到家門口，沈維不甘心地說："我總可以留個你的電話，打電話的時間你總有吧。"

　　遂心皺皺眉頭："沒這個必要吧。"

　　"要是在路上遇到什麼新聞，我也可以打電話通知你啊！"沈維快要氣餒了。

　　"你養尊處優，怎麼會遇到新聞？"遂心笑了起來，夕陽的餘暉為她鍍上了一層分外柔和的光芒。沈維從來沒有在女人那裡碰到過這樣的釘子，他只覺遂心在自己面前築起了一堵銅牆鐵壁，撞得自己頭破血流，五官移位。

　　可是--可是，遂心笑嘻嘻地從口袋裡抽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他："真遇到新聞，比如你被人搶劫了，還是可以打給我的！"刹那間，沈維差點淚盈於睫。他握著遂心名片的手幾乎輕輕顫抖了。遂心絲毫沒有察覺出沈維的情緒，轉過身，輕快地大步走開。看著遂心的背影，沈維猛吸了口氣--總算有進步。至少，至少遂心沒有那樣討厭自己了。他忽然覺得，在遂心面前，自己變得特別容易滿足，哪怕她只對自己笑一笑，臉色和順一點，自己便差點喜極而泣。回家也可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也許還可以做個好夢了！那樣卑微，該是真的愛上她了吧！沈維鼻子有點發酸！

　　4

　　幾天後，遂心接到一條非常令她震驚的新聞線索。成都附近一個郊區，藏有一個專門脅迫未成年少女賣淫的黑窩。遂心立即將該線索回饋給了當地警方，可是警方告訴遂心，由於這個場所位置隱蔽，又與當地老百姓的居所混在一起，且有許多暗門，警方多次去圍剿，都一無所獲，連那些未成年少女被藏匿在哪裡都不得而知。遂心想了想，與警方制訂了新的圍剿計畫，由遂心和詠正扮成情侶，先去打探，摸清狀況，或者拍下未成年少女的照片，再由埋伏在週邊的警方直搗黃龍，到時候就算對方將少女又藏起來了，也無法抵賴。

　　這天，黃昏時分，村子裡炊煙嫋嫋，一派和平寧靜的樣子。沒有人知道這祥和的表像下，藏著什麼骯髒黑暗的內幕。這個世界，太多表像欺騙著我們的眼睛，豈止道聼塗説不可信，連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單說一些美女的雙眼皮、厚嘴唇以及高鼻樑、尖下頜，甚至整個臉形也許都是假的。遂心每每看到一些人工美女都覺得驚駭，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半夜醒來，自己也不認得自己呢！

　　遂心從不掩飾自己的任何缺陷，就連皮膚上的瑕疵與疤痕她也坦然接受，從不試圖消除。沒有人可以似初生嬰兒般光滑無痕，保護得再好，也難免受些傷害，這些痕跡都是成長的經歷和代價，到老了，也是回憶的一部分。遂心無數次想，肉體上的疤痕遮蓋消除得再好，其實你內心裡也知道曾經受過什麼傷害，當一些傷害抵達心靈的時候，不管你怎麼掩飾，騙過所有人，都騙不過自己。既然不能自欺，又何必做這些無謂的事情呢？

　　可是現在，遂心卻不得不掩飾自己的身份，與詠正扮演一對到郊外旅行的情侶。出發前，一名年長的員警提醒遂心："那幫人非常兇悍奸猾，此行恐有危險，小心！"遂心笑了笑，坦坦蕩蕩地說："我不是落葉也怕打破頭的人，否則怎麼做這一行？何況，任何地方都有危險，走在大路上，也可能被高空墜物打中頭部！"員警笑了，叮囑他們小心。詠正拍拍胸口："有我在，她怎麼可能有危險。"遂心也聳聳肩："不知誰保護誰呢！"

　　一幫員警，哄笑了起來。

　　走到村口，詠正忽然牽起遂心的手。遂心一驚，下意識想抽回手，可是詠正反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小姐，裝就裝得像一點，你哪裡見過情侶隔一米距離走路的？"

　　"可也不一定要牽手啊。"詠正的手乾燥溫暖，遂心的手被包裹在裡面，那溫暖舒適的感覺立即自手心蔓延至心臟。她覺得膝頭發軟，喉頭發幹，一顆心快自胸中躍出了。"不牽手？那摟著腰好了，如果你不想被人拆穿的話！"詠正低下頭笑，牙齒雪白。

　　"那還是牽手算了！"遂心小聲嘀咕。詠正笑了起來："其實，我牽著你的手，也覺得不自在，感覺自己似同性戀……"話未說完，遂心用力踹了詠正一腳，詠正怪叫一聲，反擊遂心,在外人看來，也似情侶間相互打鬧嬉戲，頗為親昵。這樣無驚無險，居然走到了核心地帶。

　　根據線人的描述，該是這棟被高牆包圍起來的灰色房子了。詠正握著遂心的手也不由得收緊了，看來他也有些緊張。本來這種有危險的暗訪，詠正完全有理由拒絕遂心，可是他就是不放心她，遂心總是天不怕地不怕，個性大大咧咧，膽子奇大，又愛冒險，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危險。詠正總覺得，只要自己稍微不注意，遂心就會捅個大亂子。

　　不知為何，詠正覺得自己有看護遂心的義務，誰讓遂心那樣信賴自己。因此，再危險的採訪，詠正總要同遂心並肩作戰。當下，詠正牽著遂心，繞著圍牆走了一圈，發現這個院子大得出奇，居然有四處出口，全都十分隱蔽，且關得嚴嚴實實的，比狡兔三窟還厲害。不過，還是被詠正發現了，掩映在竹林中的一道灰牆，窄窄地露出一道縫隙，竟然是一道虛掩著的小門，門與牆混為一體，若不是此刻門開了一條縫，根本無法發現。

　　遂心立即興奮起來，拖著詠正，快速閃身進入院子裡。院子裡種了很多花木，鬱鬱蔥蔥，居然別有洞天。遂心知道，黃昏時分，正是這種"花街柳巷"上客的前兆，因此格外平靜。果然，院子裡靜悄悄的，只偶爾有身材羸弱，尚未發育完全的少女打著哈欠出來。遂心和詠正的任務便是，找到院子裡的暗門，偷偷拍下院子裡的情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