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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話音還沒落,就聽見頭頂傳來幾聲笑聲,蕭蕭抬頭,見門口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正沖著自己樂,笑著問蔣思承:「臭小子,你說什麼呢?」又回頭對著屋裡笑道:「媽,你看看你那寶貝孫子啊,現在就知道心疼媳婦了,先防備起我這姑媽來了。」

  蔣思承一時有些尷尬,忙笑著叫了聲姑媽,拉了蕭蕭進屋,給蕭蕭一一介紹裡面的親朋好友。

  蔣思承的奶奶已經九十多歲,精神頭很好。她年輕的時候剛成親沒兩天,丈夫就跟著部隊走了,沒想到這一走就沒了音信,她愣是一個人給公婆養老送終,守了近二十年的活寡才等來了丈夫,夫妻兩人再見面已是恍如隔世,她呆了半晌之後就是抱著丈夫嚎啕大哭,恨不得把這十幾年的心酸都哭出來。那時他已經成為共和國第一批將軍,而她卻還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村婦,有人勸他離婚再在城裡找一個年輕漂亮有文化的,當時他就火了,拍著桌子罵那個出主意的人壞了良心,別說他婆娘還活著,就是他婆娘死了,他這輩子也只認她這麼一個婆娘!

  當時聽蔣思承講這段故事的時候,蕭蕭就很納悶是這是怎樣堅強的一個女人,才能在那個充滿了饑慌和戰亂的年代裡,為毫無音信的丈夫守了將近二十年,是什麼信念支持她守下去呢?是愛情麼?那個時代的婚姻會有這麼堅貞的愛情麼?

  今天見到,蕭蕭沒想到老太太竟然是這樣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人家拽著蕭蕭的手仔細地打量著蕭蕭,高興的連皺紋裡都是笑意,一個勁地和旁邊蔣思承的嬸嬸念道:「瞧這孩子好的,怎麼能長得這麼好呢?就跟那畫上走下來的一樣,這面相好啊,一看就是能生兒子的。」

  嬸嬸那裡笑著點頭稱是。

  蕭蕭還真沒受過這樣的誇獎,一下子被老人家誇得有點不自在,求救般地向蔣思承看過去,卻看到那個傢伙正坐在沙發上優哉遊哉地剝這桔子,看到蕭蕭看他,竟然還沖著蕭蕭樂了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蕭蕭的臉又紅了。

  蕭蕭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他這才過來坐到老太太身邊,掰了桔瓣給老太太遞過去,笑著說道:「奶奶,你不能太偏心了吧,你還說想我,我都來半天了,也不見你搭理我。」

  老太太樂呵呵地還沒說話,旁邊的姑媽卻過來了,取笑道:「媽,你快點把蕭蕭的手鬆開吧,你看看你孫子急的,都快火上房了!」

  蕭蕭只是抿著嘴害羞地樂,抱定了主意玩害羞不開口的了,蔣思承把她的手從老太太手裡拽出來,笑嘻嘻地說道:「奶奶,你先和姑媽說會話,我領著蕭蕭去見父親和二叔。」

  嬸嬸也跟著笑道:「去吧,見完了你父親和你二叔他們,就領著蕭蕭去你房裡休息一會,等一會人齊了吃飯的時候我去叫你們。」

  蔣思承感激地看了嬸嬸一眼,笑嘻嘻地說了句「謝謝二嬸」,就又拉著蕭蕭去見他的父親。

  蔣家老一輩兄妹三個,蔣思承的父親是老大,算是子承父業,而下面的二兒子和小女兒卻說什麼也不肯穿軍裝了,一個學了醫,一個乾脆就從了商。

  蔣父正在書房裡和弟弟下棋,看到蕭蕭只簡單地問了幾句,點了點頭就算是過了關,倒是蔣思承的叔叔笑著多問了幾句蕭蕭父親的近況,說蕭先生是他很欣賞的畫家,以前曾在法國見過一面,還讓蕭蕭替他帶好。

  從書房裡出來,蔣思承又拉著蕭蕭去樓上他的房間。

  蕭蕭隨意地在他屋裡轉悠,轉到書架前時,目光就被裡面擺的一張照片吸引住了,照片裡一個穿著迷彩裝的青年軍人摟著還是少年的蔣思承,兩人正笑得一臉的陽光燦爛。

  蔣思承從後面圈了她的腰,輕聲說道:「這是我大哥,我從小的偶像,特種兵,八年前犧牲了,所以奶奶才不允許我再留在部隊。」

  蕭蕭往後仰了仰頭,用額頭輕觸他的臉頰,柔聲說道:「理解一下老人吧,老人家這一輩子也不容易。」

  蔣思承輕輕笑了笑,輕吻蕭蕭的額頭,「我知道,父親那時候工作忙,母親身體也不好,我和大哥都是跟在奶奶身邊長大的,大哥的犧牲對老太太的打擊很大,她說她老了,再也受不起了。」

  蕭蕭沒說話,輕輕地拍了拍蔣思承的胳膊,寬慰道:「做交通警察也挺好,如果你還在部隊,我還沒法認識你了呢!」

  蔣思承也是低聲的笑,把蕭蕭往懷裡又攬了攬,說道:「老太太還有一個願望,看來只有指望你了。」

  蕭蕭眼珠一轉就猜到蔣思承要說什麼,笑道:「不就是見到孫子媳婦麼?我可是來了啊!」

  「不是,」蔣思承在她耳邊嘿嘿笑道,「老太太是想抱抱重孫子。」

  蕭蕭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蔣思承,「喂,你真面目別露這麼早啊,我可還沒答應嫁給你呢!」

  蔣思承指著蕭蕭的臉蛋笑,「看看,又紅了!」

  蕭蕭無奈,只得瞪了他一樣轉移話題,「那天見到的你那個妹妹呢?怎麼沒有看到?」

  「思甜是二叔家的女兒,聽說這些日子正和二嬸賭氣呢,」蔣思承說道,「聽說是找了個男朋友,二嬸不滿意對方的家庭,正別勁呢。」

  蕭蕭淡淡笑了笑,突然就想到如果自己老爹不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如果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這個家裡的人還會像今天晚上這樣熱情地對自己麼?雖然明知道這種假設沒有必要性,可是還是忍不住地想去問。

  「如果我家庭條件也很不好,你家裡人也發對,你怎麼辦?」蕭蕭問,明明知道這個問題很愚蠢,可是還是忍不住了去問,蕭蕭自己都有點開始鄙視自己了。

  蔣思承很認真地瞅著蕭蕭,像是心裡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蕭蕭看著他就有點欣慰,心道畢竟還是個老實孩子,男人還一套油嘴滑舌還沒學會,這事但凡擱在一個滑頭點的男人身上,絕對就會毫不猶豫地說出豪言壯語來了,也就是他,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假設,還非要想上半天!

  憋了好半天,蔣思承才很嚴肅認真地說道:「現在結婚好像只需要身份證和戶口本吧,這兩樣我自己都能拿的到,等咱們結了婚,他們能怎麼樣?我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你害怕。」

  聽著他說的那句不通順的話,蕭蕭心裡卻湧起了一陣感動,他想半天就是想這樣的答案麼?雖然沒有花言巧語,可是聽起來卻比任何的花言巧語都動聽。

  蕭蕭笑,捧了蔣思承的臉印上一個深深的吻,直把他吻了個熱血沸騰、昏天昏地才肯甘休,再看他的眼睛,瞳孔好半天都沒法聚焦,明顯的意亂神迷的反應。

  她嘿嘿地笑,退後兩步得意洋洋地看蔣思承。

  蔣思承這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有些羞怒,一個假動作就騙過了時刻準備逃跑的蕭蕭,一把把她拽了過來,鎖入了懷裡對她實施「暴力懲罰」。

  兩人鬧的正歡,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姑媽不緊不慢的聲音傳過來:「小子,領著你媳婦出來了,開席了!」

  過了片刻,蔣思承和蕭蕭兩人才磨蹭著出來,臉上都有些不自然的紅暈,姑媽看了忍住笑,故意去摸蔣思承的額頭,還一本正經地問:「小子,怎麼了?發燒了?明天記得去姑媽那,姑媽好好給你檢查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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