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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靜之點頭,舅舅家的表妹,比她小四歲,現在還在讀大三呢。後面那個小男生是楚楊的青梅竹馬,誰都看得出來他對楚楊很用心,不過自己那位很有個性的表妹對他恐怕只有朋友之誼了。

  說曹操,曹操到。張靜之和蕭蕭正聊著,楚楊來了。同樣有著她們家祖傳的高挑個子,簡單的牛仔褲加襯衫,V領毛衣,乾乾淨淨的五官,配上一頭小男生般的短髮,看起來儼然是個帥氣的男孩子。她進來後本想找何意揚,卻沒有想到在這兒看到了張靜之,便向何意揚點頭示意,過來先與張靜之她們打招呼。

  張靜之看著楚楊一頭不足五公分的短髮,驚得嘴巴都張大了。連蕭蕭也有些發愣,她記得上次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她還留了一頭與張靜之同樣及腰的長髮,怎麼有些日子沒見就變成這樣了呢?

  "頭髮呢?"張靜之問。

  "剪了。"楚楊簡潔地回答。

  "為什麼?"

  "工作。"

  "工作?工作就要留這種男人頭嗎?"張靜之有些不明白,"舅媽知道你把頭髮剪了嗎?"

  張靜之想,舅媽鐵定不知道,不然楚楊還能如此完好地站在這裡?楚楊那頭長髮可是舅媽的最愛。舅媽向來不肯認輸--小時候張靜之被老媽送去學民族舞,舅媽就把楚楊送去學芭蕾;張靜之被媽媽送去學鋼琴,舅媽就逼著楚楊學小提琴……總之,兩個小孩兒成了姑嫂兩人比拼的工具。所以看到張靜之蓄了長髮,女兒的頭髮當然也不能比別人的短,她非逼著楚楊蓄起了及腰長髮。

  果然,楚楊搖了搖頭。

  "你不好好讀書,幹什麼工作呢?還把頭髮剪掉了,需要錢?"

  楚楊點頭。

  "舅媽不給?"

  "我想讀研,我媽不讓,她非要等我畢業就把我嫁出去。她是"學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忠實擁護者。我不想,我要養活自己,所以只好自己掙學費了。"

  張靜之知道舅媽那個人,於是她也不好再說什麼,頓了一會兒才道:"需要錢先從我這裡拿,我不會告訴舅媽。"

  楚楊笑了笑,搖搖頭,"不用,我能自己掙。"

  張靜之知道楚楊的倔強脾氣,也不再說了,只問道:"外婆還好嗎?我有些日子沒去看她了。"

  "好!"楚楊笑了,"和我媽正鬥得不亦樂乎。"

  張靜之苦笑,其實外婆和舅媽都不是壞人,可不知道為什麼婆媳倆非要鬥來鬥去。

  "要不我叫我媽把外婆接過來住些日子?"

  "可別,現在奶奶和我媽誰也離不了誰。奶奶一走,我媽的假想敵就沒有了,遭殃的就是我了。再說奶奶也不會走,我看她和我媽鬥得津津有味呢,你讓她走她都不會走,不信你試試!"

  張靜之真是無語了,她知道楚楊說的都是實情。

  蕭蕭打趣地看著這對表姐妹,她們的對話她聽起來並不困難,因為張靜之和她說過家裡的複雜關係。

  楚楊又和蕭蕭打了個招呼,就過去找何意揚了。剛坐下與何意揚說了一會兒,就到了要去打工的時間,於是兩人往外走,路過張靜之那桌的時候簡單地道了聲別。

  何意揚知道楚楊現在每天晚上都要打工,他想送她過去,卻被楚楊拒絕了,"我自己過去好了,你回家吧。"

  何意揚知道楚楊的脾氣,如果自己堅持反而會惹她不快,只好站在街邊看著楚楊騎上單車遠去。

  楚楊趕到的時間剛剛好,她從後門進去,人們各忙各的,沒有誰注意她。剛從更衣室裡換好了"小弟"的衣服出來,吧台的Mike就過來找她,見到楚楊,急急忙忙地說:"阿楊,快點兒,今天客人多,Vip那兒人手不夠了,莉莉姐讓你過去幫忙。"

  楚楊應了一聲,連忙跑去Vip區。來這兒工作是莉莉介紹的--莉莉是租住在自己樓上的女孩子,是這兒的名"公關"。有次忘了帶房門的鑰匙被鎖在外面,楚楊不但沒有因為她的身份嫌棄她,反而從房裡拿了件衣服借給她,就被莉莉認作了朋友。

  楚楊想自己攢夠讀書的錢,只有這樣才不會被老媽控制。她可以去做家教,但錢來得太慢了,而且時間上也耽誤不起,她得抽出更多時間來准備考研,所以便通過莉莉來這裡做"小弟"。工作時間只有晚上的幾個小時,薪水卻不錯,還經常有不菲的小費收入。

  性別是莉莉幫她隱瞞的。本來楚楊就瘦削高挑,胸部雖不至於是飛機場,可也好不到哪兒去,穿上這身工作服,倒是很像一個清秀的小男生。幸虧這兒清秀帥氣的小弟不在少數,又有莉莉照顧,所以進來一個多月了,卻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進了Vip區,各個包房都被捂得嚴嚴實實。領班看到楚楊過來,塞了個託盤給她,"301,手腳利索些,今天來了大人物,別惹事!"

  楚楊急忙應了一聲,剛走了兩步,眼睛裡突然進了什麼東西,難受得睜不開眼。楚楊是近視,平時都戴著隱形鏡片,雖然比眼鏡方便,可有的時候也會很麻煩。比如現在,十有八九是睫毛掉進了眼睛裡,可是又不能揉。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手裡端著託盤,也來不及去洗手間仔細看看怎麼回事,只好一咬牙伸出手指把隱形鏡片摘了出來,眼睛立刻覺得好了很多。可是光戴一隻眼鏡,情況更糟糕,看什麼都覺得扭曲起來。沒辦法,楚楊只得把另外一隻也摘了出來。捨不得扔,二百多塊呢,可是又沒地方放,只好暫時含在嘴裡,等送完東西出來再去清洗吧。楚楊想著,便推開了301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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