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女八分(68)_王野

六十八

　　根據周嘉舫的安排，她的工作量比平日裡還要多出許多。忙碌能讓人減少思考的時間——思念也沒有時間。

　　顧盼坐公車晃回家，胡美麗已經把飯做好了。顧盼驚奇得張大嘴巴，這可是不亞於太陽上班走錯門的盛事啊。

　　「我以為會煲個湯是你的極限了呢。」顧盼放下包徑直做到桌前。

　　胡美麗遞過筷子：「我一直十項全能，只不過你不知道。」

　　顧盼一時嘴快：「可是你以前從不在我面前施展，總讓我做飯，真狡猾，是不是留著便宜某個男人啊？前面那個男人吃過嗎？」說完才醒悟，胡美麗剛失戀，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往她傷口上撒鹽，這是赤裸裸的落井下石行為啊，太卑鄙了太無恥了。

　　顧盼汗顏，莫非自己內心深處竟是如此猥瑣？

　　她偷偷看向胡美麗，發現她臉色平靜，好像根本沒聽到一樣。顧盼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再說錯什麼，桌上只剩兩個人的咀嚼聲，聽起來那麼突兀，那麼不文雅。如果某人在身邊，一定又要喋喋不休了。

　　咦，怎麼竟然想起陳述了？顧盼甩甩頭，才發現陳述原來有做教習嬤嬤的潛質，批評自己像容嬤嬤批評小燕子一樣。誰嫁給他啊，可真是倒楣，每天被一雙眼睛盯著看你哪裡又出錯了，隨時給你指正，還口口聲聲為你好，這真是太可怕了。

　　顧盼想起一句著名的話：能不能請你，不要為我好啊？

　　湯足飯飽，兩個人各自抱著一杯水歪在沙發上看電視。從新聞聯播開始胡美麗的電話就在響，一直響到晚間新聞結束。

　　胡美麗紋絲不動，連看都不去看。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顧盼的電話從未響過。顧盼甚至怕聽不到來電而把手機拿在手裡，可是，它還是固執地不發一言。

　　信號很好，電池充足，手機沒問題。可它就是不響。

　　顧盼洩氣了。他是真的忙到哪種程度嗎？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她想打過去，聽聽他的聲音。可是，她不知道說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是沉默的，那些小聰明一點也抖不出來。他喜歡她沉默的樣子。她以為。所以她要做他喜歡的樣子。

　　猶豫再三，她還是放下了電話。還是不要打擾他吧，反正早晚他也會回來的。

　　繼續保持沉默，他會喜歡的。

　　胡美麗不去看自己的電話，卻突然對顧盼產生了興趣。她用手臂碰碰她：「在等老周的電話麼？」

　　顧盼搖頭：「我知道他不會打過來的。他很忙。」

　　胡美麗揚眉：「不對吧，你們現在正該在戀姦情熱的時候，怎能連電話都不打呢？除非……」

　　顧盼打斷她：「不要說了狐狸，你不瞭解他，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他。他不打來，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胡美麗：「可是，如果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是一定會時時刻刻想著她的，更何況你們才剛剛開始，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才對啊。他不打來，就說明……」

　　顧盼再一次打斷胡美麗：「不是每一個人都一樣的，老周本來就與眾不同。再說我們也才分開兩天而已，並且用不了多久就會見面。打什麼電話啊，矯情。」

　　顧盼不能理解為什麼胡美麗一定要揭穿她自以為是的真相。

　　但胡美麗堅持說：「顧盼，別自欺欺人了。我猜，他一定不夠愛你，才能這樣若無其事。」

　　顧盼突然心頭火起，難以抑制。她騰地站起來：「狐狸，不是人人都像你，愛情得來毫不費力，丟得毫不心疼。我的愛情跟你不一樣，不要用你那一套標準來判斷。」

　　胡美麗辯解：「可是男人是什麼樣子，我比你瞭解啊。」

　　顧盼哼了一聲：「我用不著你提醒，你若是真明白，自己怎麼會愛上有婦之夫？先搞明白自己的事兒再指導別人吧。」

　　胡美麗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顧盼話出口的刹那就後悔了，自己說得太重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口，收是收不回來了。顧盼自己有些下不來台，一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靜下心來，顧盼更加後悔。

　　跟胡美麗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吵過架，沒想到第一次吵架竟然是為了男人。唉，男人都是禍水，這還沒怎麼著呢，就離間了自己跟胡美麗的感情。

　　莫非友情與愛情相斥？顧盼有些驚惶，她不能想像失去狐狸的友誼自己會怎麼樣。

　　轉而一想又覺得胡美麗也有錯，一定要那麼一針見血嗎？顧盼其實也明白自己在老周心中的分量，女人對這些事情有著驚人的敏感。可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別人當面指出來是另一回事。

　　再說感情不是可以培養的嗎？以前盲婚啞嫁的夫妻也有白頭偕老的，以後的事情誰知道。現在就說他不夠愛自己，為時尚早吧。顧盼還是不服氣，她不能容忍正在興頭上被人澆一盆冷水，即使那人是胡美麗也不行。

　　所以她決定不向胡美麗道歉。

　　她抓起桌上的那本《插花藝術》，強迫自己用看書摒除腦子裡的胡思亂想。

　　胡美麗也沒有主動同顧盼說話。顧盼明白，美女都被男孩子們寵壞了，習慣了遷就，不懂得道歉。

　　兩個人開始了雙方友誼生涯中第一次冷戰。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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