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67)_孟宇

六十七

　　"大買賣？什麼條件條件。"蒙田首先想到的是背叛、出賣組織這些很卑鄙的字眼。其實，蒙田更多的是思想上認同民主自由的價值觀念，沒什麼組織關係。準確定位：蒙田是一個具有民主思想的知識份子，而不是要推翻政府的政治活動家。

　　"一年內，為南海融資30億。"艾和平認真看著蒙田蒼白的臉和深陷有點像混血的眼睛，敏銳觀察他面部表情細微的變化。哦，沒有想像中卑鄙條件，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長舒一口氣，一道驚喜的亮光再次倏忽閃過。憑他的人脈和天天國際信託這個載體，搞錢容易。

　　這裡介紹一點金融常識。一般意義上的資金，比如說投資或者向銀行貸款，程式是相當複雜的。投資要經過項目論證，經營班子討論，董事會批准，大額度甚至是股東大會批准。貸款首先要有足值抵押或擔保，然後貸款處、審核處、貸審會、風險管理委員會、行長簽字等一系列程式，複雜而相互制約。在南海建設初期，一些基礎設施建設根本不可能通過上面兩個途徑獲得大量資金。

　　人民銀行有一個資金市場。初衷是各行閒置資金拆出到央行資金市場，資金短缺行從市場拆入，拆出行獲得回報，拆入行則獲得了資金。資金市場是俱樂部准入制的，獲得了人行頒發《金融許可證》的金融企業，才可以進入市場交易。注意，從這個市場拆入資金完全憑信譽，不需要擔保和抵押，也沒有額度限制。

　　南海天天信託投資公司是具有金融許可證的金融企業。所以，蒙田認為搞30億資金比讓他寫悔過書，出賣靈魂更容易。

　　就單純的交易而言，蒙田有商人足夠的聰明甚至是狡猾。蒙田眯起眼睛，遮蔽那掩飾不住的光芒，大腦也飛速轉動著開出了條件："省財政提供擔保。"

　　"可以考慮。"其實，細節問題艾和平根本沒有獲得授權。他的想法是先達成共識再說，細節問題有的是時間討價還價。

　　"南海去年全省財政收入不過8億，30億相當全省四年財政收入。"蒙田說。

　　"錯，大錯特錯。"艾和平說:："我不是學經濟的，但是我懂發展。南海財政收入去年7億多，今年10億，增長40％，明年至少14億，後年哩…..你要有發展的眼光。再說，錢是你從大陸拆借來的，你有什麼風險？"

　　蒙田笑了，這狗日的，把我的心都看透了。不過，對於突然到來的泰來還是很虛幻。就試探著問："融資30億，真判無罪？"

　　"糊裡糊塗釋放而不是審判，不走檢察院和法院程式，越簡單越好。"

　　"我要知道交易的幕後老闆？"

　　"南海省委加椰城市委、姜書記加葉書記加艾和平。"艾和平平緩慢一字一頓地報了出來。六二交易的確留下了陰影。艾和平總覺得虧欠蒙田一把。

　　"好。"一點陽光就燦爛，蒙田驕狂豪情大發。"如果我被無罪釋放，第一年我可以擴大股本金8億，融資30億，第二年還可以融資15億。兩年總共53億。"

　　"老兄，凡事留有餘地。就承諾30億。少說多做。"

　　"也對，就聽老弟的。30億。"蒙田忽然冷靜下來："從此，你就是我的患難兄弟。走，喝啤酒去！"

　　"我看算了。這幾個月你身子挺虛，今晚又疲勞得很，早點休息吧。"

　　"這是什麼話？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呀。實話告訴你，在椰城，真沒幾個有資格和我對話的人，逢著你這個知己，不喝酒怎麼行？走。"

　　他們來到一個大排檔暢飲到天亮。艾和平是一個戰略家。不遺餘力地保護蒙田有南海迫切的融資需要，有愛惜人才成分，更重要的是當作一種戰略資源而儲備。這種儲備，說不準在某個關鍵時候發揮重大作用。

　　幾杯啤酒下肚，仍處於羈押狀態的蒙田，竟然憂國憂民，說他在深入研究制度和貪腐關係，忽然問：

　　"權利的哲學定義是什麼？"艾和平沒有料到蒙田突然提問，一時語噎，便說：

　　"我答不上來，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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