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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說來話長,說他幹什麼,太無聊了,不說他了。」

  「哎,你還是說說是怎麼回事?我有點兒感興趣。」說著,童小舒就想到了站在一邊的田曉亮,她看了看田曉亮,發現他站在那裡像是挺疲勞似的,便問道:「田曉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什麼。可能是有點兒發燒。」

  童小舒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你就先走吧,我和我這位老同學說幾句話。」說完,童小舒又想到了田曉亮手裡的那只手提箱,便說道:「走吧,你不舒服,我送你到門口。」接著她又回頭和歸小春說道:「你等一會兒,我把他送到門口就回來。」

  童小舒把田曉亮送到大樓門口,再一次問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也沒感覺到感冒過。這段時間經常感覺發燒,吃過感冒藥後,也沒明顯見強。沒事,過段時間也就好了。」田曉亮一邊說一邊坐到車上,把手提箱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那你還得抽時間去醫院看看,查一查有沒有其他問題,免得有什麼毛病耽誤了。」

  回到大廳,歸小春已經坐在廳裡的一處木制椅子上了。童小舒走過去,也坐在了她的跟前,她們開始了剛才的話題。

  「歸小春,你剛才說你來這裡是找他算帳的,是怎麼回事?」童小舒問道。

  「我知道我來鬧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通過法律程式也沒能把他怎麼樣,可我就是出不了這口氣,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放不下這件事。所以我就是來鬧鬧他,出出氣而已。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和我愛人一起東借西湊開了家汽車維修廠,後來有一次急於用點兒錢,資金一時周轉不開。張恒當時雖然是剛剛起步,可手裡有些錢,我愛人就去他那借了30萬元,告訴他最多半個月就還他,當時還給他打了借條。我記得非常清楚,一個星期後的一天,一家單位把欠我們一年的修車款給了我們,我愛人馬上就去找他把錢還了。」

  「那不就完了嗎?還會有什麼事?」童小舒說道。

  「事情就出在這兒,我愛人去還他錢的時候,正趕上他有急事要往外走,就把錢放在了他的辦公室裡,兩個人一起走了出來,也沒有提借條的事。而當時的那張借條就在張恒的抽屜裡。再說了,當時我和我愛人都沒有把借條的事當成什麼事,畢竟是親戚嘛。」

  「那後來呢?再沒有要?」

  「沒等著要就出了麻煩。錢還給他後,沒過幾天,我們的孩子病了,我在醫院裡陪著她住院,我愛人自己在家,正趕上那天,家門口施工,施工隊的人把煤氣管道給砸漏了,當時也沒發現,結果煤氣順著管道外側的縫隙進到了樓裡,有幾家都出了事。我愛人也在那次事故中走了。那借條就留在了張恒的手裡。再後來,都過去了一年多,張恒也離婚了,結果他向我要那筆錢,說是那筆錢根本就沒還給他。他向我要,我不給,他就起訴了。」

  「那結果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他勝訴了,他就憑著手裡的那張借條勝訴了,我不服,可我也沒有別的證據,二審下來,還是他贏了。我不給錢,他竟然申請了強制執行。最後,法院封了我的帳號。就是過了這麼多年,我的心裡也放不下這事,時不時地就來這裡鬧他一頓,就是為了讓他不得安寧,算是他應該得到的報應。」

  童小舒和歸小春分手時,已經快到中午。

  童小舒站在大樓的大門口,看了看表,猶豫了一下,是去孩子學校還是不去呢?最後,她想好了還是下午再去。她找了個地方吃了點兒飯,就徑直開車去了她自己的單位。到了那裡,她見到了湯明皓。湯明皓見到童小舒來了,一掃前些天臉上的陰霾,笑著說道:「那幾天,我是急暈了頭,可能是我有些過火。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說,關於那個劇本的事,有了轉機,對方說他們可以放緩一段時間再看本子,他們並沒有放棄。這樣就給了我們一個機會,所以……」

  「所以你才找我來?否則,我就不用來了。」

  「不能這樣說,那天,我也是在氣頭上。」

  「湯總,不用多說了。我不論在哪裡幹,不論給我多少錢,我首先需要的是得到人格上的尊重。對我來說,別的什麼都沒有這個重要。」

  幾分鐘後,童小舒走出了她已經工作了幾年的影視公司。

  當她坐到自己車上的時候,她並沒有發動轎車,而是靜靜地呆在了車裡。

  從事影視創作工作,這是童小舒最喜歡也最為拿手的工作。可她不能容忍湯明皓幾天前的那種對她毫無人情味的輕蔑,尤其是不能容忍他當時的那種跋扈和枉自尊大。童小舒是在意自己能否得到尊重的,這是她生活在那樣的一個知識份子的家庭裡造就的品行,已經無法改變。在她身上,仍然還保留著就連她自己都明白的已經與這個時代早已不甚合拍的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

  童小舒怎麼能夠容忍得了湯明皓對她的那種蠻橫呢?

  只有一個人是可以在他面前那樣做的,而他怎樣做,對於她來說都不算過分,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汪洋。她可以為他而活著,甚至也可以為他去死,那是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她就萌生過的一種感覺。如今孩子已經長大,她依然沒有改變過初衷。儘管她明明知道,汪洋對她並不像她對待他那樣,可是,愛是說不清楚的。童小舒無數次地設想過,如果沒有汪洋的存在,她還會去愛誰?在她所有的經歷中,她不止一次地搜索過,沒有,一個人都沒有。除了汪洋之外,就沒有一個男人在她的心裡留下過如同汪洋這樣的感覺,更不要說掀起過波瀾。沒有,一個都沒有,哪怕是稍遜于汪洋。

  童小舒發動了轎車,朝學校的方向開去。此刻,離開這個單位的些許遺憾和離開後的釋然的感覺,並行於她的內心世界裡。車在馬路上行駛著,她加快了速度,過了半個多小時,她又把車停在了汪小凡學校的門口。她下了車,朝著學校的大門走去。她低著頭往裡走去,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叫到:「童小舒,童小舒。」

  童小舒抬頭看到從學校大樓大門裡走出來了一個人,那個人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還是那樣地熟悉,童小舒問道:「你是……」

  「我叫劉麗,是和汪總一個報社的。」

  「啊,我想起來了,我們見過面。」

  「你是不是為了你孩子的事來的?還想去找校領導?」

  「對,我就是為這事來的。你怎麼知道我孩子的事?」童小舒不解地問。

  「今天上午,汪總給我打過電話,他把你孩子的事告訴了我,考慮我可能和學校熟悉,就讓我來談一談。我和這位教導主任也不太熟悉,她又是一個認死理的人。我想見他們校長,可校長出國了,一半天也回不來。」劉麗一邊說一邊拉著童小舒往外走,一邊又說道:「這樣吧,我想,你們能不能考慮給孩子轉個學校。既然孩子這麼認真,咱們就不和學校一般見識算了。你看好不好?你如果覺得可以考慮,那就回去和汪總商量一下。同意後,我可以幫助你們想想辦法。」

  童小舒聽劉麗介紹完她和王雁主任的談話經過,就打消了進去的念頭。

  劉麗坐上童小舒的轎車,一起離開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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