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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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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噩夢 回到住處,這司機在收我的車錢時大概把精神損失費也算了進去了。我也沒心情與他理論,帶著殘留的恐懼,一步步地走上樓去,仍是想著那個隔著拐角和我說了一句話的人。 那人的聲音……也許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那人說話的腔調,實在是和溫建國一模一樣的!而那個班指,正是我在溫建國手指上看到過的。 溫建國深更半夜地在巷子裡掐人脖子?我不禁又打了個寒戰。雖然身上衣服比較厚,可還是冷得受不了。 有些有心理障礙的人,白天和夜晚會成為兩個不同的人,就象史蒂文生寫的傑基與海德一樣。難道溫建國也是個人格分裂的人麼? 坐在電腦前,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班指上下打量著。這班指年代久遠,樣子極為古老,幾乎和博物館裡那種商周時期的東西樣子差不多,因為上面鏤著一些饕餮紋,戒面上是一個猙獰的鬼面,兩邊則是刻著一頭兩身的龍紋。我知道,那在古籍中叫作肥遺。可是材質很奇怪,有些象青銅,卻沒有半點銹蝕過的痕跡,可又並不是新鑄的。我在指尖上試了試,可是這個班指並不大,我的大拇指套不進去。 溫建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整理著思緒。林蓓嵐說的到底又是什麼意思?她說的那一切實在不太可信,林蓓嵐本身也有點像是瘋了的樣子,可是,如果他們兩人真的都發瘋了,原因又是什麼? 我腦子裡亂成一片,總也理不清頭緒。夜已經深了,氣溫降到了接近零攝氏度,空氣都幾乎要凝結。我的整個身子都靠在椅子裡,這張椅子也堅硬而冰冷,讓人感到極端的不適,不知為什麼,手上的那個班指越來越冷,幾同冰塊,我的手指一時間竟然感覺不到什麼,和皮膚接觸的地方,簡直象有根針在紮進去。 突然間,我一把將班指扔到了桌上。這班指在桌面上彈了兩下,發出"叮"一聲響,不再動了。剛才這陣突如其來的恐懼冷得讓我無法忍受,我用凍得僵直的手指摸出一根煙來,費力地點著了,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讓臭烘烘地煙充滿我的肺部。 吸煙是個不良嗜好。吸煙有害健康。在煙盒上,煙草商賊喊捉賊地印著這幾個字,但還是有太多的人無視這句實話,只想陶醉在尼古丁的麻醉作用中,我也一樣。我把煙憋在肺裡,閉著眼,享受著那種微微的暈眩,直到再也憋不下去,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我睜開眼。 睜開眼,只是一個平常之極的動作。然而,在我睜開眼的一瞬間,眼前卻出現了另一副景像,熟悉的電腦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漆漆的樹林。 樹長得很茂盛,可是因為是夜,一切都是黑色的。黑色的樹葉和樹枝,有風吹過,一切都在無色地擺動,象海藻一樣地擺動,死寂,帶著危險。 這是個夢吧。我對自己說,可是仍然無法排除心底的恐懼。即使知道這是個夢,但這一定是一個噩夢。我站起身,有點憂鬱地看著腳下。腳下,也不是水泥地了,而是一片柔軟的泥地,上面長滿了黑色的細草,我剛才坐著的是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 我到過這個地方麼?夢境都是現實的反映,但我怎麼都想不起我曾經來過這兒,夢畢竟只是個夢。我看著前方,那片樹林象一個活物一樣,還有靜靜地搖擺著,無聲,危險,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誘惑。 在樹林邊上,隱約有個人,正向我揚著手。 --來吧。 冥冥中,那個人似乎在這樣說著。 --來吧,快來吧。 我走出了一步。腳下的泥土更類似於動物的軀體,我茫然地向前走去,看著那個人影在我眼裡慢慢變大。 --你終於來了。 他無聲地說著。這是個黑色的人影,連面具都無法看清,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身體的輪廓,甚至,他似乎比周圍更黑,更暗,幾乎就是一個影子。 我木然地走著,他轉過身。也許,在轉身的那一瞬他還笑了笑,只是我無法確定。風仍在吹著,從我的袖子裡,領口中鑽進去,使得我的衣服都鼓了起來,不再緊貼著我的身體,只是這一切仍然是死寂一片,沒有半點聲音。 這是個沒有聲音的夢吧。我看了看天空。沒有月亮,天空漆黑一片,可是仍然可以隱約看到周圍的情形。我跟著那個人走進那片樹林。 一條路。一條曲曲彎彎的小道,野草象火一樣淹沒了路面。"樹林中有兩條路",弗羅斯特那首有名的詩是這樣開頭的吧?可是現在只有一條,我也只能毫無選擇地跟著他走去。 --看到了麼? 他突然站住了,伸手向前指去。我憂鬱地沿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已經收割過一次的農田,在農田邊上,是一個小小的突起。 是口井井臺邊有個人正跪著。 --這是你的使命。 他無聲地說著。像是應和他的話,跪在井臺邊的那個人突然低下頭來,半個身子一下子陷入了井口裡,而身體開始象通上了電一樣顫動。 我吃了一驚。那個跪著的人像是要尋短見了。即使知道這是個夢,我仍然沖上前去,伸手去扳那人的肩。 就算是做夢,總不能見死不救。可是,當我的手剛伸出去,我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我以為這個人是把頭埋進了井裡,事實上,這個人的身體在融化! 他就象那種工藝蠟燭一樣,正在融化!只是看不到有火光,身體卻在很快地消失,斷口出奇的平滑,也像是蠟制的,從中,一些黑水正在流出來,流進井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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