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名媛(8)_萱雪

八

　　正猶豫間，忽看到他直視的目光射向自己，一股子不甘騰地升至心坎。她強忍著不安和倔強，這才露出一抹笑。

　　他看著她的笑，卻也笑了。

　　這一笑，莫名其妙得很，連一旁的程達也看得開始忐忑。

　　「繼續。」他慢慢點了煙，指責她的琵琶，「既然是出來賣的，就得聽話。」

　　這話說得很痞，然而自他口中冒出，卻只算得上雅痞。

　　她依舊笑，似乎不在意，慢慢挑起弦，十指戚戚，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他不知何時起聽得仿佛入迷，眼都不眨一下地看著她，她只覺得仿佛要被他用眼睛生吞活剝一般，彈完便鼓起勇氣行禮退去，意外地他卻並沒有阻攔。

　　換過衣服，繁錦便走出酒樓，卻瞧見程達正在後門等著自己。

　　「蘇小姐，戚爺在車裡。」言下之意是要她上車。

　　哪知繁錦頭也不抬地往前走，上了電車竟發現程達還在身後。她不禁惱了，嗔怒地瞪他一眼。

　　哪知程達面無表情地從懷中掏出一遝錢扔到車師身上，霎時間眾人開始哄搶，亂作一團。

　　繁錦咬著牙便走下了車，瞧見一輛被擦拭得鋥亮的黑色老爺車，白色車簾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捏著煙頭半側著身，仿佛正看著遠方的某一點。

　　她突然笑了起來，程達以為她是肯上車了，卻訝異地看到她轉身步行離開。

　　她感覺四周有種蒸騰的感覺，氤氳的香氣浮蕩在街邊，夜的寒意突如其來，她這才想起剛才過於匆忙，把外套落在了酒樓。

　　細雨來得似乎並不突然，她明明沒有傘遮，卻怡然自得地沿著街線走著。

　　夜風拂來，掀起旗袍的一角，好似花蕊一般嬌豔，裙擺下的白皙肌膚若隱若現……

　　戚默然終於撚滅煙，叫停跟了她許久的車，獨自走下去。

　　他沖上前拉住她的手便蠻橫地拖到弄堂裡，壓在牆上狠狠地吻住。

　　「你為什麼沒有去衡山公寓？」

　　他咆哮的表情她第一次見到，原來他也是會生氣的嗎？

　　「我並沒有答應你。」

　　「你這個狡猾的女人。」他不肯放開她，摩挲著她的唇，「要知道，我一貫喜歡聽話的女人。」

　　「是，大爺。」她輕佻地笑，「出來賣的，當然得聽話。」

　　他反而一怔。

　　「可是，你喜歡的不是聽話，而是聽你的話吧。」

　　「你有什麼不知足嗎？難道跟了我還怕會虧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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