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名媛(3)_萱雪

三

　　當她出現在程達面前時，他顯然為她的髮型愣住。

　　「您要出門？」

　　她對他的用詞很是驚訝，「聽來好似這是我的家。」她不禁笑道，嘴角一個淺淺的酒窩便顯出來。

　　「戚爺今晚在『威廉姆斯』訂了席位，屆時希望蘇小姐能共席。」

　　她點頭，看不出喜怒，便提著高跟鞋在用人驚異的目光中走出了門。

　　一出門她便發現這條街區全是高級住宅，以至於根本雇不到黃包車，於是抱怨著走了大約一刻鐘才到了鬧市，遇到車夫後立刻叫住。

　　「到『第三醫院』。」

　　黃包車跑得穩慢，她卻覺得晃悠不已，腦子嗡嗡響了一路，連上午的街景也變得好似在豔陽照射的熾熱氤氳中朦朧。待到了醫院門口，她特意繞到後街去買了一大碗粥和小菜，以及花和楊梅。

　　熟門熟路地走進病房，床上的中年婦人正睡得安詳。

　　她低低喚了句：「姆媽。」

　　那婦人沒有回應，她突然怕極，小心翼翼地去摸她的脈，直到感覺到脈搏才安下心來。

　　她起身去洗楊梅，回來的時候姆媽已經醒來，正溫柔地看著自己。

　　「小姐。」

　　「姆媽，睡得好嗎？」

　　「小姐昨天突然去了哪裡？擔心死我了——手術費的事情你千萬別傷了神。我這老毛病，回去睡幾覺保管養好。」

　　「姆媽，我知道。」繁錦朝她笑著，慢慢吹涼稀粥後把楊梅搓碎混入其中。

　　「冷醫生今天還告訴姆媽，等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姆媽沒有名字，只是自稱陳劉氏，陳自然是夫家的姓，說是少年寡。繁錦的生母嫁到蘇家做姨太太時，姆媽便是陪嫁丫頭，後來做了繁錦的奶娘。繁錦由於母親早逝，和姆媽更是情同母女。

　　繁錦在聽到冷醫生的名諱後，顯然很不高興，便不再說話。姆媽看得分明，便拍拍她的手。

　　「小姐，冷大夫是好人，出身世家又一表人才，你也不妨考慮考慮。齊家少爺……也都沒了快一年了，你總該為自己打算打算。本來就是錯的，難道要守一輩子嗎？」

　　「姆媽，我去打熱水。」繁錦心裡不是滋味，便轉身拎著水壺走出病房。

　　打完熱水她便一路奔到主診室，將手中一摞銀圓砸到了盧主任的桌上。

　　「這是三百大洋，請儘快安排我母親的手術。」

　　盧主任藏在圓鏡片後的一雙勢利眼裡滿是驚訝，似乎有點想不通昨天還跪在自己面前乞求的貧窮少女，為何一夜之間能夠變出這麼一筆款子來。

　　忽然仿佛想明白什麼般，他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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