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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昨晚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吃藥對身體不好,僅此一次,以後我會做好防護措施的。我尊重你的決定,」顧持鈞跟我額頭相抵,握住我的手,「所以,如果你不決定吃藥,碰巧懷上了小寶貝,那就生下來,生幾個我養幾個。如果你不想……」

  還生幾個養幾個!當我是豬啊?可以一口氣生一窩?我打斷他的話,「我當然不想懷孩子,我還要讀書!」說完一把抓過藥,也不要水一口咽了下去,這才覺得安心了一點。

  他看看我,有短暫的沉默。「小真,我要你知道,我隨時都可以跟你去結婚,」顧持鈞吻我,「只要你慮好了。」

  結婚?這個思維跳躍性太大了!我抿著唇嘟囔,「可是……戀愛都沒談,結什麼婚啊?」他恍然大語,把我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裡,跟我目光對視片刻,大笑著吻我的鼻尖,「真是小姑娘,喜歡先戀愛後結婚啊。那我們就先談戀愛吧。現在,我把午餐給你端進來……」

  我的人生罕有這樣墮落的時候。大半天都沒下床,只在吃晚飯的時候下了一次床,被顧持鈞抱到了視聽室,他有一些很老很老的電影膠片,我們偎依在一起,看完了好幾部卓別林的老電影,我笑得前仰後合。

  我嘖嘖的說:「真是偉大的電影藝術家!」

  顧持鈞往我嘴裡塞爆米花,表達不滿,「怎麼不誇我?」

  我笑,「你又不演喜劇……」說完想起顧持鈞如果演喜劇,忍不住笑不可抑。

  「居然笑成這樣,看來我還真有必要去演個喜劇片了」,等我笑完,顧持鈞才正色道,「機票訂好了,跟我出國一趟。」

  我警惕,「去哪裡?」

  他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自然是去度假了。」

  兩天后,我們就上了去往瑞士的飛機。一前一後走進機場,顧持鈞戴著大墨鏡走在最前面,我隔著幾米的距離拖拖拉拉跟著他,只裝作不認識,登機排隊時也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之前我們從來只在家中相處,出來後不得不加倍小心。我們乘坐的是商務艙,不像經濟艙那麼擁擠,空中小姐也十分周到,領著我找到位置,顧持鈞是這條航線的老乘客了,我找到自己座位的時候,他已經落座,摘下墨鏡,跟另一位空中小姐貌似熟絡地寒喧。

  「顧生生,又見到您了。」

  他回了一個禮貌的笑,抬目瞧到拿著機票的我,站起來讓我坐到裡面去。我對他道了句「謝謝」,走到裡座,把視線轉向窗外。看著偌大的停機坪,而且打算視線不移地繼續看下去。我想以我的表現,不會有人看出我和顧持鈞是一路人。

  「避嫌到這程度,」飛機起飛後,顧持鈞才緩緩道,「跟我在一起,很丟人嗎?」

  「不是的,」我小心地開口,「但我不想出現在娛樂新聞裡。」我也不是跟每個記者都有交情,圈子裡還有敵人。

  「我能儘量避免讓你出現在鏡頭下,但萬一被記者拍到了呢?」

  我迅速抽回手,緊張地看向過道,還好沒人發現我們。「那就努力不讓他們發稿。」

  「這也做不到呢?」他步步緊逼,執意要問我要出一個答案,「你就那麼怕出現在鏡頭下?」

  「是的,我真的怕。和一個大眾偶像談戀愛,媒體和記者的關口實在難過,前陣子我們在一起,總是在家足不出戶,現在剛剛要走出去,就遇到了這個尖銳的問題。我……」我半晌說不出話。

  大抵是我的表情太惶恐,顧持鈞沉默許久,終是輕輕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了。」

  這番談話帶來的陰影始終不散,我連看書和睡覺都心神不寧。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真是讓人異常疲倦,大半時間我都在睡覺。偶爾醒來,只覺得窗外的太陽從未掉下,透過舷窗往外看,飛過了廣闊的大陸,最後到達了終點站。

  明明在飛機上還覺得疲倦,但不得不強打精神應對。我對瑞士完全不瞭解,所有的一切都跟著顧持鈞。在飛機上顧持鈞告訴我,沒讓家人來接機。

  他在這個機場出入多次,拉著我直奔停車場,打車回家。怎麼說也是我第一次登門,第一次見男朋友的家人,總是讓人覺得異常緊張。顧持鈞的母親和大哥大嫂一起住,他的兄嫂都是學者,住在大學裡面,計程車到了目的地,我和顧持鈞付了車資下了車,舉目四望,大學的宿舍區草木繁盛,一棟棟小樓別致漂亮。

  嘩一聲拉開鐵門,他的母親和兄嫂坐在院子裡,顧持鈞開門的一瞬間,一起回頭看著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壓力,幾乎壓扁了我。我也迅速彎了彎腰,「伯母,大哥大嫂……你們好。」

  顧持鈞的大哥大嫂,兩人看上去年紀相仿,約莫四十歲,微笑著異常和藹。我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之前瞭解到的資訊,他大哥叫顧立南,大嫂郭韻,都是蘇黎世大學的教授。中座的那位,當然就是顧持鈞的母親了,頭髮斑白,眼神犀利透徹。我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她年輕時一定是位讓人過目難忘的美人。

  顧家大哥大嫂露出了相似的「我們是一家人」的笑容,對我點頭。顧大哥很親切,「許真吧?歡迎。」顧大嫂則笑眯眯拉我在院子裡坐下。我坐到大哥身邊,挨著顧持鈞的母親。我記得顧持鈞說過,他母親姓唐。

  「伯母。」我又叫了一聲,「您身體好點了嗎?我知道您前些日子生病了。」顧母點點頭,從老花眼鏡片後打量我一番,才道:「身體好不好,是由醫療技術決定的。」

  我一愣,點頭,「您說得是。」我記得顧持鈞說她今年七十五歲,但談吐非常清晰,可見思維縝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把帶來的禮物送過去。禮物是顧持鈞選的,是跳棋。「不知道該送您什麼,聽說您喜歡下棋,就買了這個。」

  「誰花的錢?」

  「啊……是我買的。」

  伯母「嘿」了一聲,從老花眼鏡後看我和顧持鈞一眼,「你還是學生,以後讓老三花錢。」

  「伯母,其實我也買不起太昂貴的禮物,」我說,「這個並不貴。」

  她這才點了點頭,伸手打開盒蓋。

  顧立南問我喝咖排還是茶,怎麼能讓他給我倒茶?我連忙站起來,「都可以,我自己來吧,不麻煩大哥。」

  伯母一揮手,「坐下,這種事情就應該由男人做。」

  我呆呆地看著她。顧持鈞坐到我身邊,「我跟你說過我媽媽是個女權主義者。」

  「噢……」伯母轉頭問我,「我聽說你爸爸是古生物學家?」

  「是的。」

  「那你爸爸對寒武紀大爆發是什麼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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