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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二十分鐘後,他們終於穿過樹林,眼前金光閃耀。陽光雖然不再刺目,但借著海面反射過來的光亮有些晃眼。季漢宇停住腳步,像一個在地窖裡呆了三年又重見天日的囚徒一樣深吸了口氣,對身後的歐陽漓說:「阿漓,你好好領略這絕美風光吧。」

  她努力地眨了幾次眼,定睛看去,海面錦鱗翻湧,一望無際。腳下,是一片懸崖,刀砍斧削一般,讓人不敢下視。層層海浪湧來,撞擊在岩石上,激起的白浪如爆灑在夜空的煙花,變幻莫測。忽然,她看到煙波浩渺的海面上,無數個移動的小點飛蝗似的湧來,轉眼變成了一隻只飛鳥,鋪天蓋地,迎面飛來。那飛鳥渾身雪白,羽毛被西下的太陽染成金黃,在半空劃出道道優美的弧線。近了,那叫聲刺破海潮的轟然之聲,形成了大氣磅礴的交響樂章。須臾,成千上萬只鳥越過他們的頭頂,翩然降落林梢,清脆的鳥鳴打破了林間的靜謐。山岡上,莽林間,一時沸騰起來。

  她被這奇妙的景色所吸引,有若置身仙景。良久,她才問:「這是什麼鳥?」

  他微微一笑:「這是白鷺。據說,這個島是北方列島中白鷺最多的島。因為無人居住,白鷺便成群結隊在此安家,生兒育女。」

  她點了點頭,定定地看著緩緩移向海平面的太陽。此時,天空已罩上一層乳白色的雲霧,太陽的光線明顯減弱,通體暗紅,宛如一個巨大的輪盤緩緩向海面移動。那紅光濾過淡雲,直透海面,將碧藍的海水染成血紅。海風一送,微波湧動,金光亂舞。她只覺海天一色,無比壯闊,心境也隨之開闊澄明,不由得精神一爽。

  他從她的表情裡讀到了那種寧靜,不禁暗暗高興。想起當年自己獨自一人上島,雖然領略了萬千風光,但卻無人分享,久了也覺得無聊。這次他攜了心儀之人而來,見歐陽漓神情肅穆,竟似癡了一般,不禁大為感歎,深感久居鬧市之人,一旦置身自然,便如同魚兒得水一般,歡喜無限了。

  他不想打擾她。但他常年在海上漂泊,眼前這般風景,對他而言,毫無新意。於是他微微側臉,看著身旁的歐陽漓。此時,陽光正投射在她的臉上,為她光潔的肌膚鍍上一層金色。清風徐來,一陣幽香鑽入鼻孔,令他心頭一蕩。

  或許,她覺察出了他在定定地看自己,驀然一回頭,正與他的眼神相撞。那眼神裡,微瀾四起,恰如眼前的海波,讓她感到臉皮發燙。「你……你在幹什麼?」她捋了一下頭髮,有些發窘地問。

  「你在看風景,我在看你。」他畢竟臉皮厚些,哈哈一笑。

  她立即覺得耳根開始發燙了。

  8

  太陽的臉已貼近海面。放眼望去,天際彩霞浮動,海面一片血紅。此時潮汐已漲上沙灘,雪浪層層疊疊,翻湧不止。季漢宇已將帳篷搭好。一共是兩頂帳篷,一為藍色,一為綠色,搭在背風的小丘一側。然後,他將各自的用品分開搬入各自的帳篷。看來,這個常年在外漂泊的男人很是細心,考慮頗為周到。

  歐陽漓靜靜地坐在沙灘上,出神地望著海面。日落的壯觀景色,初時讓她倍感新奇,然而看得久了,也覺索然。既然季漢宇不讓她幫忙,她也樂得清閒,做起了看客。

  他一邊幹活,一邊向她解釋:水在哪裡、食物在哪裡、手電筒在哪裡……一應用具,都悉數向她講明。其實以她的聰明,這些東西一看便知,何須他那麼婆婆媽媽?然而她亦明白,二人私會孤島,而且即將過夜,雖然面上都頗為平靜,但內心總是難免忐忑。說說廢話,倒也可以減少一點尷尬。

  「你好好看風景吧。還有一點時間,我得去拾些柴火。」季漢宇提了砍刀,對有些發呆的歐陽漓說道。然後,他邁著矯健的步子,向林間奔去。

  太陽的紅光終於暗了下去,逐步變成橙黃,小半張臉已被海水淹沒。四野寂寂,海波輕柔地舔舐著銀灘。沒有什麼風,但初夏海邊的涼意借著緩緩下垂的暮色無聲地襲來。歐陽漓抱著手,回頭向山丘上望去。暮色蒼蒼,已不見季漢宇的身影。

  這一晚真要同這個男人在荒島上度過了。雖然,季漢宇一直都頗有君子風度,但孤男寡女在無人之處過夜,對一個女人而言,畢竟心懷忐忑。接下來會是什麼?她的心突然麻一樣亂,亂得讓她無心欣賞無與倫比的海上日落。說真的,她的確想遠離都市,深入自然中去,但她並沒有出軌的欲望。她只想在受到保護的情況下去體會一直在心中構想的浪漫,是那種不受任何傷害卻能讓自己的心塵埃落定的體驗——然而,作為男人的季漢宇,能這樣對待自己麼?她明明知道這是一種苛求,但她仍然不停地在心裡設置防線。

  對了,他既然已放了兩個帳篷,分開了用具,定然是以禮相待了。她心念一動,馬上起身,走向帳篷。走近一看,她的行李箱放進了那個綠色的帳篷裡,看來,這就是自己的「房間」了。她半跪在地上,將頭探了進去,只見除了行李箱之外,季漢宇還放了一個塑膠袋,裡頭裝著薄被。

  這樣一來,她放心了。看來,季漢宇並沒有非分之想。為了鞏固他的這種意識,她乾脆鑽進那個藍色的帳篷裡,為季漢宇鋪了地氈、被子,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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