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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後來一起去唱歌的時候,楚塵起身出去接電話,習進南眯起眼看了看他的背影,嘴角勾了個笑,問我:「最近還打算一直單身下去呢?」

  「還沒有找到志同道合的,就這麼過唄。」

  習進南說:「那天楚塵跟我縐古文,說什麼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他這是拿古文調雞尾酒呢?」

  習進南淡淡地笑,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卻又問我:「你覺得楚塵這人怎麼樣?」

  這句話越聽越像是媒人的例行問話了,可習進南可是我老闆,我怎能用一般的手段對付他。我想了想,說:「這人做得還行,不枉上帝給了他一副好皮囊。」我這是實話,假如能忽略掉他那豐富多彩的感情生活,單就人品來講,楚塵算是上品。

  習進南繼續問:「那他做男友怎麼樣?」

  我一愣,這才發現習進南笑得有點特別,於是反射性地問:「什麼意思?」

  「唉,別提了,我也不跟你兜圈了,」習進南扶著額頭歎笑,實話實說,「前幾天楚塵死活非讓我也給他找個女友,我列舉了幾個,他不答應,後來我接到你的電話,對他示意是你打來的,誰知我剛說了你的名字他就說了個行。」

  我接著愣下去了,楚塵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

  「這話我說得不做准,」習進南擺明瞭要置身事外看好戲,「我就是傳個話,回頭我估計楚塵會跟你好好說一番的。」

  我說:「老闆,你什麼時候也做起媒人這種事了。」

  「形勢所迫啊,楚塵老說這是我欠他的。而且像他那種花心菜,爛在你那裡,我放心。」

  這什麼鬼邏輯,他放心我還不放心呢。我說:「算了吧,我這又不是垃圾場。」

  習進南撲哧笑了出來:「你看著收留好了,實在不行也別立刻就扔了,好歹整一把還能解點兒心頭恨呢。他得意快活了這麼多年,吃點苦頭是應該的。」

  我說:「老闆,我覺得你有點借刀殺人的意思。」

  習進南笑得更厲害:「還真被你說中了。」

  楚塵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習進南接到了個電話,很短的一個電話,開頭是以下兩個字:「染青。」

  於是我豎直了耳朵聽八卦,然而包廂太吵,那邊說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到,只知道過了幾秒鐘後習進南又說了兩個字:「唔,好。」

  然後他就拿著車鑰匙走了。

  居家好男人啊,召之即去,這是養成的多麼難得的條件反射,我在心裡默默感歎。瞥了眼笑哈哈的楚塵,又想到剛剛的聊天,我低頭喝了口飲料。

  一對比一落差一歎氣,我從楚塵和習進南的比較聯想到了目前正因乾旱被迫「瘦身」的黃果樹瀑布。

  接下來兩天習進南都是翹班,而且連招呼都不打,出現這等怪現象的理由我是又過了一日才知道的——聶染青懷孕了。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我也很高興,好吧,我承認我多半是因為老闆一時高興給我加了薪,還額外多放了我幾天假。

  突然想到了宮廷劇裡那句「皇上高興,那微臣自然也跟著高興」,現在想想過這話是多麼的正確,活生生的蝴蝶效應的例子啊。

  我帶去了祝福和禮物,還從他們的相處裡看到一點和諧和默契。臨走之前習進南還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你不試一下怎麼知道。」

  我這位上司總是喜歡四兩撥千斤。我很不厚道地猜想,這話他肯定是深有體會。

  小傢伙出生順利,而且十分可愛。粉粉嫩嫩,香香軟軟,百日照裡有一張是他仰著小臉兒看攝像頭,趴在鬆軟的白色毛毯上,正笑得得意。眼裡帶著十成十的狡猾,如同黑寶石般晶亮,戴著一頂小帽子,白白的小手微微蜷縮,討喜得不得了。

  我說:「真可愛,真是太可愛了。」

  染青說:「這小東西太不老實了,淘氣得要命。」

  楚塵說得十分直白:「這小子長得像個妖孽,水靈得真想讓人掐一下。」

  習進南說:「還好。」

  習進南說得多平常啊,可實際是,在我們拜訪他們的那一個小時裡,就屬他抱嬰兒的時間最多。

  後來楚塵順路送我回住處,他說:「前兩天我媽又催我結婚了。」

  我說:「哦。」

  這種事他這幾年時常遇到,他要是應付不過來,他就不叫楚塵了。

  「什麼叫『哦』啊,你就沒點心戚戚焉?好歹你也是被逼婚一族吧。」

  「那我對你表示同情。」

  楚塵被我無所謂的態度氣噎,「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明明已經到了我家門口,卻突然落了車鎖。

  我瞪著他。

  他突然變得嬉皮笑臉:「其實我覺得,咱倆知根知底,近水樓臺,多好的賞月地方,幹嘛要浪費呢。」

  我還是瞪著他:「給我開門。」

  「我給你開門了你能答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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