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水北天南 | 上頁 下頁


  放下電話後,安之不由得有些擔心,這次活動塞曼提聯合銀通向新老客戶推介新產品,所以臨時需要印製一批宣傳資料,那個姓王的印刷廠商是集團市場部推薦給她的,她還是第一次接觸。

  雖然有些掛慮,卻也只能暫時放下。

  她繼續撥給酒店:「Apple,你們傳來的自助餐單我收到了,就按那個下單沒問題,一會兒我簽字回傳給你們,我明天早上會提前到酒店,不知道你能不能也過來?……好,那我們明早見。」

  早些過去的好處是,如果在佈置或儀器設備上存在問題,還有解決的時間。

  再來是塞曼提:「杜工,我是安之,演示用的PPT修改好了嗎?能不能傳給我?」事先拷貝在備用的手提裡,萬一廠商到時那邊出問題,她這裡還可以應急。

  然後是公司總務部:「周司機,我和你確認一下,車輛使用申請單我已經交到後勤部,請明天早上六點到公司,我們需要用車一整天。」

  還有設備安排:「小宋,投影儀什麼時候能給我?要到下班?那太晚了……技術支持他們下午還要用啊?是帶出去還是在公司裡?……在公司就好,他們用完你通知我,我自己去拿好了。」

  忙碌中手機響起,訂做的小禮品送到,安之邊講電話邊去按電梯。

  一樓外面,小貨車已經停在路邊,除了司機隨車而來的只有一個夥計,而車後廂裡卻有十幾箱東西,那夥計說:「小姐,你叫些人下來幫忙吧?」

  「他們都出去了。」辦公室裡只剩下許冠清和聶珠此等女流,把手機塞進褲子口袋,安之挽起襯衣袖子,「來吧,我們先把箱子卸下來,這裡不能停車的。」

  說完她翻身一躍,跳上了車後廂。

  那夥計看得一愣,見她已手腳齊動把箱子移向門邊,才慌忙過去。

  貨物卸好,司機去旁邊停車,安之彎身抱起一個箱子,試了試重量。

  夥計看她要自己動手,趕緊攔下,誠懇道:「小姐,這種粗重工夫不用你來,你在這裡看著就行,等一下司機回來讓我們來搬,很快的,保證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安之笑:「你不知道貨梯在哪兒的,我先搬些去電梯口,你在這裡等著。」

  不遠處大廈另一側的旋轉門入口外,關旗陸站在花圃旁邊,定睛看著路邊的一幕,安之抱著紙箱踏上臺階,那夥計看著她的背影移不開視線。

  在這幢大廈裡任職的,即使只是小小的助理文員,也意味著一種階別和層次。

  出入來往的女子無不打扮得體、精緻而有氣質,委身做苦力?那是不可思議之事,花十五二十元請人來做,大可入公司帳目。

  可是葉安之自己動手,抱著大大的箱子,從西裝革履或香衣麗裙的三五撮人身邊走過,絲毫不覺有任何不妥,微風拂過她的短髮,在陽光下那麼灑脫自然。

  那一刻,關旗陸內心某絲被壓制到已幾乎遺忘的異樣感覺破繭而出。

  有些酸還有些澀,從心口直沖喉嚨,令他覺得呼吸困難。

  當安之的身影消失在樓門內,他仰頭望向青藍色天空。

  此時此刻,有些東西,他不想面對。

  靜立片刻後,方待離開,一側首看見司寇正站在身後。

  從安之消失之處收回目光,司寇看向關旗陸,眼神帶點詭異和玩味。

  關旗陸笑了笑,溫言道:「來見姑丈?」

  司寇揚眉:「看來你也是,只不知他找你和我什麼事?」

  「見到他自然知道了。」關旗陸不再多話,抬手推門。

  司寇走上前,與他並肩而行。

  飛程集團的董事長司淙現年五十八,但整個人看上去很年輕,才像五十不到的樣子,炯炯有神的雙目內永恆閃耀著果敢和魄力,已然斑白的兩鬢不但不減他五官的英挺,反而更襯出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

  與他的財富和名聲一起被坊間盛傳的,還有他倜儻無邊的風流史。

  據聞他的第一任妻子在生下他至今唯一的兒子司寇後,便拋下了父子倆不知所蹤,同年他娶了第二任妻子,在婚後的第四年,他和現任妻子關訪茗的婚外情被發現,前妻堅決下堂求去,他繼而又娶回了關訪茗,這第三樁婚姻一直維持至今。

  在關旗陸和司寇落座後,司淙神情嚴肅。

  「我想你們大概也知道,今天我把你們兩個叫來是為了什麼。」

  關旗陸笑了笑,司寇則雙手抱胸,兩人都不說話。

  飛程集團的主營業務一直圍繞著分銷、系統集成和自研產品銷售這三大板塊進行,雖然目前還是行業裡的龍頭,但實際上內部問題重重。

  「首先在分銷方面,全國有四大軟硬體總代理商,排名第三第四的所占市場份額不大,暫時可以忽略不計,但排名第二的中誠卻是飛程強勁的競爭對手,一直以來緊緊咬著飛程不放,尤其這幾年他們的發展迅猛,對飛程的威脅越來越大——司寇,你有經手分銷的事務,說說你的看法。」

  司寇皺了皺眉。

  「情形不太樂觀,過去幾年間集團為了保住第一總代的地位和市場佔有率,不得不在全國範圍內廣鋪管道以及在更多的城市設點,這在人力物力方面的投入非常巨大。

  另一方面,為了獲得上游各大廠商更多的支持和更低的進貨價,飛程還不得不擴大壓貨量,這樣使得倉儲問題日漸突出,同時為了保持下游代理商對飛程的忠誠度,還不得不延長代理商的賒帳賬期,以及在進價方面給予他們比中誠更低的折扣。」

  關旗陸說道:「強大的市場競爭已經使得這一行的價格越來越透明,利潤也越來越薄,各家都只能靠拼出貨量來達到薄利多銷了。」

  「沒錯。」司寇繼續陳述,「本來我們集團在前年就已經利用光纖實現了全國聯網的進銷存、物流、資金鏈以及各環節交易的即時更新,針對市場的瞬息萬變,這套全新的電子化業務系統能夠快速反應和及時解決各區域間的調貨問題,不但保證了飛程銷售管道的暢通,同時通過對各種重要資料進行分析,也使我們能夠最大限度地合理安排資金和規避財務風險。」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朝司淙聳聳肩,意思是後面的你老人家都知道了。

  司淙臉上湧起一抹無奈和憂色:「原本我們的走勢確實相當看好,但是由於集團去年所做的一項錯誤決策,使得截至到本季度為止,飛程僅是對MS產品的庫存積壓就已經高達八億人民幣。」

  做企業最怕就是把好不容易賺到的錢全做進了倉庫裡。

  司淙揉了揉眉心:「原來主管分銷的副總裁已經向我遞了辭職信,我需要重新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來接任,務必得在半年內把那八億庫存通通消化掉。」否則光是天文數字的倉儲費用就能把飛程拖得半垮。

  他轉頭望向關旗陸:「系統集成那塊的情形你來說一說。」

  關旗陸點點頭,曼聲道:「集團旗下四家主要的系統集成公司,其中只有我的銀通和司寇領導的光訊在贏利,至於電力、通信和政企以及其他幾家較小的子公司,已經連續兩年出現帳面虧損。虧損原因一是業務不力,不但沒有開拓到新客戶,反而連原有的老客戶也被對手搶走。二是公司裡編制雜亂,人員繁冗,多餘的職位設置並沒有發揮到應有的效率。三是主管對財務監管不嚴甚至可能身涉其中,單子沒打下,業務費用的支出卻一筆比一筆還高,這些錢是不是都花費在客戶身上了,很值得懷疑。」

  「針對這種現狀,我打算把幾家公司合併起來,你們倆怎麼看?」司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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