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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第六十九章

  「醫生,她到底怎麼了?」滿臉焦躁的隋洋看著對面穿白大褂的男人,整個人驚慌失措的好像世界末日。

  醫生一邊填病例卡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沒事,胃痙攣。胃以前有過穿孔,飲食不當休息不好,或者精神壓力過大就會這樣。休息一下就好,一會她醒了,喂她吃點稀飯。胃裡沒東西,打點滴難受。」

  醫生說完就走了,留下隋洋一個人,獨自面對著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隋洋坐在床邊,看著飄雲比床單還要蒼白的臉,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他握住她的手,輕輕的貼在自己的臉上,貼在臉上的傷口上。她的手很溫暖,手上的戒指很冷,閃亮的鑽石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悲傷的笑了笑,用另一隻手撫摸她的臉,低低的說:「親愛的,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呵,你一定忘了。高中的校級籃球賽,你是班長,帶著全班同學蹺課看比賽。我是對班的控球後衛。那時候我打的好極了,全場的女同學都在為我加油。只有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卻因為總是偷偷看你,弄得自己頻頻失手,最後還連累班級輸掉了比賽。我記得你那天穿著一件漂亮的碎花裙子,紮著兩個松松的麻花辮,眼睛亮亮的,乾淨而空靈。像一隻漂亮的小白兔,無辜的站在那裡,可憐的等待著獵人的捕獲。我那時就想,這樣的女孩子,是註定要吃苦的……我忘記了那天的天氣,忘記了那天的人群,忘記了隊友的嘲笑,唯獨忘不了你的樣子,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又笑了一下,俯下身,溫柔疼惜的貼著她的臉,哽咽的,斷續的說:「親愛的,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看你難過,我恨不得把整個世界撕碎了討你歡心。呵,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刻骨的疼痛敲在自己的耳膜上,沉睡的人渾然不覺。

  她累了,被他無情的嘲諷折磨得體無完膚。她不知道他很愛她,她以為他如果真的愛她,就不會這麼狠心的傷害她。

  可事實是,他很愛很愛她,可他還是會傷害她。

  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難過。可是,他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毀了她愛的男人,也摧毀了她的世界,因為他的世界…早已遍體鱗傷,殘缺不全。

  遇見你之前,我的世界是快樂的。相遇後再分開,倒不如當初不相見。

  究竟誰比誰更殘忍?

  隋洋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女人的睫毛上,順著眼角流下去,落在醫院白色的枕套上,就這樣,消失了……

  等飄雲睜開眼睛,隋洋的笑臉就避無可避的躍入她的視線。她疲倦的看著他,無力的問:「還不滿意嗎?」

  我已經快要家破人亡了,你還不滿意嗎?

  隋洋拿起桌上的碗,皮蛋瘦肉粥,溫度剛剛好。

  「醫生說,你要吃點東西,不然打點滴要心慌的。來,吃一點。」他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邊上。

  飄雲搖頭:「我吃不下。」

  「乖一點,多少吃一點,好不好?」隋洋耐心的哄著她。

  她乾脆倔強的閉上了眼睛,不願再跟他說一個字。

  隋洋咬了咬牙,忽然笑了:「好,你不吃。那他今天晚上也沒得吃,你們這對癡男怨女一起餓肚子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挨幾天。」

  飄雲驀地張開眼,隋洋的笑容還是那麼燦爛,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他們隋家有這樣的本事。勾勾手指,就能決定一個人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

  天佑那樣的男人,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折辱?

  「來吧,我喂你。」隋洋溫柔地哄著她,「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嗎?記得以前帶你去吃早餐,你都能吃下一大碗。」

  飄雲順從的張開嘴,眼淚滾滾的落下來。除了苦,這碗粥已經嘗不出其他的味道。

  她當然記得,他們第一次去酒店開房的那個早晨,她在他纏綿的幾近貪婪的熱吻中醒過來,下半身還疼得厲害,床單上的血跡還鮮紅的刺眼,就又陪著他做了一次。

  那段時間遇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唯一好的,就是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一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眼淚想要流出來的時候,就把它跟鮮香粘稠的米粒一起咽進肚子裡。

  她知道,最初的那段日子,他是有意報復她。那種怨恨隱隱的,被他掩藏在浮華的寵愛裡,掩藏的天衣無縫,卻並非無跡可尋。

  因為她拒絕過他,隋洋是這樣的人,他的人生太順利,太高高在上。容不得別人的拒絕和忽視,特別是她這樣渺小的女人。

  輕而易舉就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她憑什麼敢拒絕他?

  他現在一定又在恨她了,如果說最初的怨恨帶點青澀少年不甘失敗的莽撞。那麼這一次,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被她拋棄的男人,他是徹頭徹尾的恨透了她。

  她該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別想那麼多了,一切都會好的。」隋洋喂完了粥,為她擦了擦唇角。將空碗放在床頭桌上。

  飄雲吃下去一碗,他很滿意,至於她的淚水,那是其次。

  結果永遠比過程重要,權力永遠比真相重要,欲望永遠比愛情重要。

  於是,他心滿意足的親了親她的額頭,用寵溺的語氣說:「親愛的,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飄雲恍惚的想,明天?又是一場噩夢吧。她未來的人生,除了噩夢……還剩什麼?

  宗澤找到醫院來的時候,隋洋剛剛走。

  「嫂子,去龍哥那裡找你,才知道你進醫院了,怎麼樣,要不要緊?」宗澤滿臉的疲倦,一身的風塵僕僕。

  飄雲搖搖頭:「我沒事。宗澤,他怎麼樣?」

  宗澤笑了笑:「龍哥是什麼人?那種地方我們來來去去就跟逛商場似的,嫂子,你放心,龍哥就當去度假了。等我們把那個吃裡扒外的傢伙揪出來,他馬上就能回家了。」

  飄雲的眼睛頓時一亮:「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我哪敢啊,讓龍哥知道,他還不把我大卸八塊?」宗澤嘿嘿的樂。

  她卻又黯淡下來,低聲說:「別安慰我了,宗澤。這種案子,哪有那麼容易出來。新聞上說證據確鑿,我知道,這次是凶多吉少。」

  她跟隋洋怎麼說也相處了一年,隋家做事的手法她是知道的。他們從來不給自己的敵人留活路,習慣了趕盡殺絕。他怎麼會沒事?

  宗澤再也笑不出來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牆倒眾人推。集團裡面出了內鬼,龍哥這次是栽在自家兄弟手上了。有人買通了一切關係,鋪下了天羅地網,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案子如果判了,會怎麼定罪?」

  宗澤看了看她,輕輕吐出兩個字:「死刑。」

  飄雲自嘲的笑了笑,早就知道的,不是嗎?偏偏要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才肯相信。

  「嫂子,你也不要太絕望。兄弟們正在找陷害他的那個王八蛋,只要能找他出來,證明那些毒品不是龍哥的,龍哥就有救了。」

  飄雲的聲音幽幽的:「如果,那個人已經死了呢?如果你們找到了他,可是他不願意出來作證?如果他願意作證,可是他們又找出新的證據來對付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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