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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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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陳優雙手墊在腦後。房間的天花板上是一個很普通的吸頂燈,靠近牆角的地方掛著杜蔻親手做的風鈴,在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 「又或者說,你愛過一些女人。但你從來不會愛一個女人超過愛自己,所有的人對你來說都只是別人。我說得對嗎?」 「總結做得不錯。然後呢?」 「我想好了。我不再纏著你了。」杜蔻幽幽地說。她本想要說「我想好了,我要跟你分手」,權衡了很久,覺得自己沒有權利說「分手」這個詞。沒有牽手,哪來的分手。她走到窗前的書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粉紅包裝紙包好的小盒子:「是我親手給你做的小禮物。」 陳優依然沒有起身,躺在那兒拆開包裝紙,竟是一個用上百張一元人民幣疊成的鳳梨,非常精緻可愛。「謝謝了。」他說,將鳳梨重塞回盒子裡,「領了禮物,那我可以走了嗎?」說著坐起身來。一看到他要走,杜蔻馬上慌了,「寶貝,」她走到床沿邊,跪下來,將頭貼到他胸膛上,眼淚溢滿眼眶,「再帶我去兜一次風好嗎?最後一次。」 平坦的路面上,無盡頭的反光道釘指示著行駛的方向,路兩旁是嘩眾取寵的城市夜燈,掠奪著夜的清新。月亮掛在天上,像分得不太勻稱的小半個月餅。 「今天你看來心情不錯?」好像實在沒有其他話題了。 「還不錯。」杜蔻指指皓月如水的夜空,「至少有天氣的一半吧。」 開夜車的陳優戴上了偏光眼鏡,鏡片的餘角倒映著這個曾讓他有著濃烈興趣的女人。這女人的血液裡到處隱藏著瘋狂的基因——不,應該說,她本身就是一個瘋狂的基因。她沉默寡言,腦子裡的想法偏執古怪,在床上,簡直就是一個小母獸,高潮來臨的時候大喊大叫,把他咬得淤跡斑斑。看到女人在自己身下隨著自己的指揮不能自已地表達欲望和瘋狂,陳優一度覺得自己就是上帝,而杜蔻正是讓他扮演上帝的道具。而今天,她塗著綠色的眼影,發黑的唇膏,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煨了劇毒,陌生地坐在一旁。 「讓我來開一會兒吧?」她突然說。 「你上次考車牌過了?」 「過了。就等著取證。」 「下次白天吧,晚上我怕……」 「沒有下次了!借你的貓B開一下嘮叨什麼!」她不耐煩地說。 「現在的淑女怎麼全說髒話?」陳優想了想,還是把車緩緩停下來,解下安全帶,開門下去跟她交換座位。如果能把分手做得好看倒也罷了。既然是最後一次在一起,那就滿足她吧。以杜蔻的為人,說是最後一次,一定就是最後一次。他甚至有些後悔事先不知道,要不怎麼也應該買件禮物。從前的日子,正是在這段人煙稀少的道路上,他教過她起步、倒樁、加速,然後抱著對方火熱的軀體滾到後座去。男人和女人的一切行為,全是為了最後能滾到一起。 杜蔻腳上穿著她最花哨、鞋跟最高的那雙黑皮鞋,開心地走到駕駛位旁,先將屁股坐進去,然後整個身子跟著優雅地坐好。 「系安全帶。」陳優提醒她。 「不用了。」杜蔻說,可是陳優已經側過身子拉下安全帶,體貼地替她系好:「這都不記得,考長途怎麼過的?」 「多此一舉。」杜蔻不耐煩地說,將操縱杆拉到前進位,放開手刹,就猛地一踩油門,猝不及防的陳優剛張嘴想喊「小心」,猛地往後一頓,然後又重重地往前一彈,「嘭」的一聲撞到硬硬的儀盤臺上去,頓時上下嘴唇都被牙齒磕出血來。杜蔻看也不看他,腳緊緊踩住油門,車子像火箭一般發射出去。 「你瘋了!快停下!」陳優一手捂著嘴,一邊去搶拉檔位,「你想死啊!」 「別動!」杜蔻右手牢牢地抓在檔位上,「告訴你別動!」 「你要幹什麼……前面拐彎!打方向盤!」陳優驚恐地喊叫著,杜蔻輕鬆地將方向盤一撥,車子向右邊的岔道駛過去,表上顯示時速一百一十公里。 「我想死,」她陰森地說,「寶貝,我們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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