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見下一秒的你(76)_南適

七六

　　「研你沒讀過？說是研究你也信，咱那科研啊、論文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我覺得她也就是瞎咋呼，不是什麼真水準，你到時候說說就行了，我敢保證，她不會把你的事兒抖出去——純粹是看在大寶的表哥的份兒上，幫她一下。」

　　不會說「不」的人再一次沒有說「不」。馬大寶的那個表哥她是知道的，談了幾個女朋友，都吹了。似乎比自己大幾歲，確實，光棍兒們都不容易。唉，不容易啊。

　　「刺兒薇，淨給我攬這事兒，置我於水火之中，換作你你願意嗎？」

　　根據多年的瞭解，林海薇知道蘇亦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兒，這麼說就是同意了，於是蘇亦好的聽筒裡傳來妖精似的笑聲，「我不願意，可我也不會有你這種比鐳射還閃的婚。行，這麼著啊，你把地址發來，我和她現在就過去。她姓魯，你到時叫她魯博士好了。」

　　「別讓她來，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聊聊。」

　　「怎麼了？」

　　「……不大方便。」

　　林海薇的聲音裡有些懷疑，「好賴皮，你不會是在家裡受虐待吧？結婚這麼久也不請我去？還是你們家特別豪華，怕我去沾了你的光？」

　　「不是，刺兒薇……唉，有些事情說不清楚……我，你還不知道嗎？我說不方便真的不方便，一言難盡，你相信我吧。」

　　林海薇有些犯難，猶豫了一下，道：「好好，我說了你別在意啊。那位魯博士有點兒懷疑你是看上人家的錢了，我說那絕對不可能，她便特意提出要去你家看看的——就看看，也搬不走你的房子。」

　　「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和她又不認識，不過是地球上的兩個跳蚤，誰也挨不著誰的。看不起我就別來，搞得跟我求著她宣傳似的。」

　　林海薇央求著說：「好好，真的，幫個忙吧。魯博士說要以這個做她的博士論文，你無論如何要幫下忙，我和大寶都很感謝你。」

　　蘇亦好想了一會兒，馬大寶是位好同志，憨厚、樸實，對林海薇好得沒得說。林海薇和蘇亦好的交情也這麼多年了，兩個人都互相瞭解，還有那個同樣大齡的「青年」，都不容易，算了吧，再推三阻四的人家還真以為怎麼了。於是蘇亦好說：「死刺兒薇，再給我惹出事來，拔掉你的毛！」蘇亦好想，只要別寫真名，不拍照片，估計不要緊吧。陳明然不會這麼早回來的——回來幹什麼？對著牆慪氣？

　　一個小時後，蘇亦好收到短信，「好好，我單位有點兒事，去不了了，讓她自己去吧。」蘇亦好對著電話咕噥了幾下，真是個死刺兒薇，拿話擠對人，自己卻不來——要是早知你不來，我才不會同意呢。

　　門鈴響了，蘇亦好拉開門，門口站著位身著深色職業套裝、頭髮一絲不亂、架著黑框眼鏡的女人，「你是？」

　　「哦，蘇女士是吧？我姓魯，林海薇小姐介紹我來的。」

　　「啊——快請進，快請進。」林海薇小姐？蘇亦好心裡已經判定這個女人非我族類。

　　魯博士帶著公式化的笑容走了進來，環視了一下房子，說：「房子不是很大啊。」

　　「啊，對。」

　　坐下來，蘇亦好倒了杯水，見博士審視了她一下，蘇亦好有些心虛，「不好意思，家裡一向不備飲料。」蘇亦好重養生，當然，主要是她對任何飲料都沒有多大的嗜好，既然她主內，她從來不買飲料——夏天偶爾還喝喝酸梅湯、檸檬水，冬天除了牛奶，什麼也不喝。陳明然是從歐洲回來的，沒沾上老美可樂代替白水的習氣，而且他嫌喝了可樂愛打嗝，加上舌頭都讓用來提神的咖啡給泡木了，對別的也沒什麼興趣。

　　「沒事。」博士拿出了錄音筆，「蘇女士，聽林海薇小姐說了你的故事，我很感興趣。你知道，現在像你這種高學歷、高年齡的女士越來越多，很多女性都面臨著擇偶問題，我想請問一下，當初是什麼事讓你有了勇氣進入這個閃婚呢？」

　　蘇亦好咽了口唾沫，說道：「對不起魯博士，能不能不用錄音？呃，我不是很習慣。」見魯博士面色有些不悅，她急忙說：「因為我的專業是法律，對著錄音筆，總有一種在錄口供的感覺。你可以記記要點，因為也比較簡單。」

　　魯博士皺了皺眉，還是把錄音筆收了起來，「抱歉，做研究做習慣了。」

　　蘇亦好謝了她，心裡卻在想，搞得跟什麼似的，姑娘我也不是沒從那時候混過來，想當年姑娘我上學時，也曾經作過不少調研呢。

　　「其實沒有魯博士想的那麼……那麼重要，我個人覺得，無論是哪種女人，首先是女人，然後才是什麼學歷、工資，等等。接受這種婚姻，其實與學歷沒有關係，跟個性有關係。」

　　「那蘇女士是那種很新潮的個性？」魯博士上下打量了蘇亦好一下。

　　蘇亦好不自然地攏了攏腿。腳上的拖鞋是最簡單式樣的超市貨，單一的黃色，前面的鞋梁是一個叉，連個花都沒有。身上的家常衣服也是超市貨，棉布的，胸前還繡了三隻排成一排張著嘴笑的小鴨子。

　　「不是，我覺得這事也不是很新潮吧？相反，有些老土，咱們上幾代人接受的不都是這種婚姻嗎？有點兒類似於無感情婚姻。個人認為，婚姻和愛情是兩回事。」蘇亦好自認為表達得很充分。

　　「無感情婚姻？那蘇女士的意思是說，這個婚姻很無奈，您和您先生的感情並不是很融洽了？」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做個比喻。」蘇亦好有些狼狽，突然覺得對面這個人才是學法律的。

　　「那麼，是怎麼回事呢？」魯博士正窮追不捨，鎖眼響起插鑰匙的聲音，輕輕一響，門開了，陳明然跨了進來。

　　怕什麼來什麼，蘇亦好趕快站了起來，「這——是我先生，陳明然。」她對著陳明然說，「這位——是——呃——魯博士。」

　　魯博士站了起來，迅速地審視了一下陳明然。陳明然有些皺眉，看看蘇亦好。蘇亦好站著兩手絞在一起慌得說不出話來，還是魯博士遞上了名片，「你好，我是女性問題專家，魯深梅。」

　　陳明然接過，輕輕地點點頭，「你好。」一面迅速瞟了一眼蘇亦好，蘇亦好的臉都白了，戰戰兢兢地站著。

　　「陳先生回來得正好，我正在和你太太探討你們的婚姻問題。」

　　婚姻問題？果然！陳明然的眼睛恨不得剜掉蘇亦好一塊肉。

　　「蘇女士剛才說，你們是無感情婚姻。」魯博士簡潔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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