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如果巴黎不快樂 | 上頁 下頁 | |
六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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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飛機還是平安降落,虛驚一場,所有的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如死裡逃生一般熱淚盈眶。 梟他開始拿著她的照片列印了幾百份,在巴黎的各大街頭發放,上面寫著重金尋找一位中國籍女子阮曼君。 誰若能提供線索讓他找到她,他願意拱手傾出自己的全部。 他走在巴黎的街頭,從清晨到深夜,在身邊來來往往的面孔中,搜尋曼君的模樣,第一天沒有找到,那麼就寄予第二天可以找到,而此時的曼君,何嘗不是如他一般陷入了深深的思念。 曼君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裡,買了很多酒放在床頭,她摸著那些酒瓶,想著他不許她獨自喝酒霸道的樣子,他身上好聞的木香,他圍著圍裙煲好喝的湯給她喝時滿足的笑。 突然好想你,而你在哪裡,過得快樂或委屈。 她抱著酒瓶,難過地像一個多年沒有喝酒的酒徒在得到了一車廂的美酒後再度失去。 既然最後還是要失去,為什麼給了我那麼多快樂的時光。 十瓶酒並列的排放在床頭,她想,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一個人惦念著她,念念不忘嗎?曾有一個人,視她如珍寶,最後還是錯過,尋不著。 她把空調關掉,任憑房間裡的溫度降低,她將自己的護照和行李整齊地放在床頭,平靜地靠在床上,蓋好被子,受傷翻看著他送給她的那幾本漫畫冊,那是她唯一去過那麼多城市還帶在身邊的東西。 她一邊翻看,一邊喝酒,一邊哭,翻到第三冊的最後一頁,上面有一段話,是卓堯的字跡,一定是他很久前寫在上面的,卓堯告訴她,這幾本漫畫冊的佚名作者就是他,他曾經放起了自己心愛的漫畫事業投入了家族企業,而今,他可以放棄全部,他要的,只是她——「小漫畫」 她不由得從哭聲中微笑起來,她撫摸著那些字跡,把漫畫冊放在胸口,她開始看不清,頭眩暈著,床頭的酒被她喝入了一半。 曼君最後模糊的影像,就是他溫柔的面龐。 卓堯終於累了,他連續幾天沒有休息,他睡了一會,卻被一個可怕的夢驚醒,他夢見曼君被人綁著,在一個黑暗的巷子裡,她在哭,她在喊他。 他驚坐起,黑眸明滅間,他拿起外套,穿上鞋就往外奔去,她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危險,她到底在哪裡,他再一次去了瑪德蓮教堂,他問神父,那個叫阮曼君的中國籍女子有沒有再來,神父依然說沒有再看到她來。 他深深地自責,責怨自己不該那麼久不去尋找她,她一定以為他不要她了。 他揮著拳頭打向了自己,被神父拉住,神父告訴他,只要有信念,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從教堂走出來,他毫無方向地走著,路過一個廣場,他看到高高掛在大廈上的那個寬大螢幕,上面是一群員警和護士抬著擔架從酒店裡奔出,他不經意一瞥,看見了那熟悉的漫畫冊,那是他的,沒有出版發行,只有他有,是曼君,一定是她。 有中文記者在做著前方報導: 今晚八點十分在LeSix酒店發現一名中國籍女子不醒人事,目前警方懷疑是急性酒精中毒,幸好酒店服務員發現急事,先送往中心醫院搶救,該名女子中文名為阮曼君,其行李和護照均無丟失,如果有家人親朋在巴黎,請速與電臺或警方聯繫。 他的心如同被利刃穿透一般,是她,她怎麼會不醒人事,他要馬上見到她。他攔下一輛的士,要求馬上前往巴黎中心醫院,他的手顫抖著,他腦子裡都是曼君躺在擔架上的那一幕。 到了醫院,他甚至都忘記了要用英文,他拉住一個女醫生咆哮著問阮曼君在哪裡,對方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他這才反應過來用英文,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他用英文問對方剛才送進來急救的中國籍女子在哪裡。 哆嗦的女醫生告訴了他在一樓急救室。 當他來到急救室門口,員警都圍在門口,他告訴員警,他是裡面女子的丈夫,他出示了自己的護照。 員警告訴他,初步證實她是因攝入高劑量烈性酒導致的急性酒精中毒,幸好酒店工作人員發現及時。 小漫畫怎麼會酒精中毒呢,她怎麼會攝入高劑量的酒呢,她為什麼這麼不聽話,為什麼不乖乖地呆在那裡等他。他對急性酒精中毒有所瞭解,嚴重的話會昏迷、暫時性失明、失憶、更可怕的會導致呼吸衰竭死亡。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多的驚鴻一瞥,也依然忘不了 太殘忍,為什麼重逢會是這樣的方式。他在尋覓她的途中,曾幻想過無數次美好的相遇場景,也許他隔著櫥窗,她正挑著糖果和巧克力,他們就隔著櫥窗相視一笑。 他倚靠在急救室外的牆壁上,看著那些員警散去,看著那些護士忙亂的腳步跑來跑去,他的目光像是要渙散開了,愛到底是怎樣千回百轉的事情,要多殘忍,要多大的犧牲,才可以在一起。 如果是他還不夠好,那麼他願意躺在裡面奄奄一息的人是自己。 折磨她,比折磨他自己還來得犀利。 摳當她被推出急救室的時候,他沖了上去,趴在她的病床邊,呼喚著她的名字:「小漫畫,小漫畫我是卓堯,我來帶你回去,離開這裡。」 醫生拉住了他,告訴他病人的情況剛剛穩定,但是因為酒精過量中毒已深,醒過來之後造成的後遺症並不能預料。 他揪著醫生的白袍領子咆哮著抵在了牆上:「告訴我,她沒事!如果她有事,我讓你比她還有事——」陰翳的面龐,低沉的威脅,黑眸裡都是不可饒恕的懲戒。 梟治不好她,他就讓這家醫院關門大吉,管他是中國還是巴黎。 他日夜守護在她的病床前,拿著棉棒輕輕地在她乾裂的嘴唇上擦拭,她呢喃著,一直重複著一句話:卓堯,我不想去巴黎,我不想去,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去巴黎 她還是昏迷不醒,除了重複著這一句話,額頭上不停冒冷汗,還有些輕微的抽搐,他看著她飽受煎熬的樣子,心疼地要掉眼淚,他有多久沒有掉過眼淚了,而這個女人,讓他心疼地無助成這個樣子。 如果有來生,他要做一名最好的醫生,免她心疼,治癒她所有的傷痛。 他手撐著下巴坐在病床邊看著她的臉,她瘦了,下巴尖尖的,失去了以往的圓潤,這副樣子,倒像他第一次遇見她時她的消瘦模樣,回到了第一次相遇的樣子,她穿著高跟鞋像個瘋女人一樣在烈日下狂奔。 忘不了,哪怕過去再多的時日,再多的驚鴻一瞥,也依然忘不了。 他的指尖輕撫著她的臉頰,她的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淚,他吻上她的眼睛,深深的一個吻,他想告訴她,此生他都不再遺失她的方向。 她醒來的時候,手指輕微動彈了幾下,她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一個溫暖的掌心包裹著,有熟悉的溫度,還有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木香。 他感覺到她手指輕微的活動後,激動地緊握著她的手,他沙啞的嗓音,可以聽出他守在她病床邊熬了多久,他深情地說:「小漫畫,你終於醒了,我終於把你找到了。」 她聽到他的聲音,多麼熟悉多麼近,他就在她的身邊,最近的距離,記得不久前她在巴黎,他在上海,他們之間隔江隔海,隔著望不見彼此的距離。而此刻,他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裡,她想自己這是死了嗎?還是,在夢靨?或許,是醉了,醉爛如泥,幻覺中。 她點點頭,睜開眼睛想要看到他,要看清他的面龐,要確定是不是他,是不是幻夢一場。當她努力要看清面前的他,卻發現眼前漆黑一片,黑暗撲面而來,壓抑地她顫慄了一下。 「卓堯,現在是晚上幾點,怎麼不開燈?」她支撐著想要坐起身子,她看不見他,她害怕黑暗,她不能看不到燈光,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試探著抓摸著,她想要觸摸到他的臉,確定他真的是在她身邊。 卓堯心裡一沉,隨即看向了窗戶,窗簾拉開,陽光照射進來,洋洋灑灑,風和日麗的午後,她怎麼會說是晚上沒有燈?難道——不可能,他說服自己不可能,她一定沒事的,他努力讓自己鎮定平靜,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美麗的眸子睜大著,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腦子裡想起酒精中毒的後遺症——暫時性失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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