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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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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子行說,我真的很煩藍青,可又不能不給你支招,但醜話可說在前頭,一切後果由你自己承擔。劉大昆說,那是自然,你快說咋辦吧。 嶽子行說,你買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擺在她公司門口,然後長跪不起,不達目的誓不收兵。這招肯定管用,只是要破費了,玫瑰花錢按批發價大約不下三四千元,另外還要豁出去你這張老臉。 劉大昆說,我操,這我可幹不出來。再說藍青愛面子,這麼到她公司一鬧,她肯定會惱羞成怒,反而會把事情搞砸。 嶽子行說,那我就沒招了,你還是按土辦法來吧,打電話糾纏,登門糾纏,一直纏到她不想嫁人。或著,乾脆拿刀嚇嚇她的姦夫,嚇不死嚇陽痿也好。 劉大昆揣摩了一會兒說,我也這麼想過,給她來軟的,給那小子來硬的。可我不知道她住哪兒,咋能找到他倆呢? 嶽子行說,盯梢唄,只要找到她的住所,就能找到她的相好。劉大昆大喜。嶽子行說,咱倆今晚就行動。你馬上寫封血書交給我,我騙她出來。 劉大昆懵懂地問,血書?什麼血書?怎麼寫? 嶽子行笑道,白紙黑字地寫,說你愛她,沒她你活不下去,她要是結婚你就去死等等,寫完摁個紅指印兒就行了。這信不讓她取消婚約,也叫她推遲婚期。 劉大昆言聽計從,當即去書房寫信。 岳子行立刻給藍青打手機,問她最近三天見沒見到過劉大昆。藍青說沒有,狐疑地問怎麼了。嶽子行說,大昆三天前讓我轉交你一封信,然後他就失蹤了,家裡和單位哪兒都找不到。 藍青嚇壞了,忙問信在哪兒,什麼內容。嶽子行趁機約她晚上九點在瑞士酒店停車場見面,轉交疑為劉大昆絕筆的信件。見面時間是嶽子行定的。他故意定得晚些,這樣藍青接頭後肯定會直接回家,不會再到別的地方去,便於跟蹤。 嶽子行打完電話,到書房看劉大昆寫信,見他剛開了個頭,眼圈還有些泛紅,就退到客廳等待。 劉大昆寫完信,用藍青留下的口紅按了幾個紅指印,封好後交給嶽子行。 岳子行見劉大昆情緒低迷,顯然是寫信時動了真情,就拉他出去喝酒。兩人進了附近一家小飯店,一直喝到八點半,幸虧有意克制,否則都要醉了。從小飯店出來,兩人打車到了瑞士酒店停車場。劉大昆躲在車裡不露頭,嶽子行下車等藍青。 藍青準時到了,身上穿得挺時髦,面目卻很憔悴。岳子行和藍青簡單嘮了幾句後把劉大昆的信交給她。藍青接過信,道了聲謝就匆忙離去。岳子行回到車裡,見劉大昆神色淒惻,就晃了晃他的肩膀讓他振作點兒。 藍青沿解放路往南獨行。岳劉二人的計程車開得很慢,遠遠地跟在她身後。他倆看見藍青走到一盞路燈下拆開信,看完撕成碎片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裡,然後用紙巾擦眼睛。岳子行聽見劉大昆輕歎一聲,卻不忍心去看他。 藍青在路邊站了一會兒,似在看著車流發呆,然後上了一輛計程車向南馳去。岳劉二人的計程車迅速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桃源街的一個社區門口。藍青下車後走進社區一棟樓內,絲毫沒有察覺有人跟蹤。 藍青進了三樓的一戶人家。岳劉二人輕手輕腳來到這家門外,屏息偷聽裡面的動靜。樓道裡的自動感應燈滅了,他們在黑暗中聽到隱約的說話聲,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像是爭吵,接著是一聲脆響和女人的哭叫。 劉大昆舉起拳頭就要砸門。嶽子行早有防備,雙手死死將劉大昆箍住,使勁往樓下拖。劉大昆怒道,你放開我,我他媽進去宰了那傻逼。 嶽子行低聲喝道,冷靜點兒,你現在進去是害藍青,也壞了咱們的計畫。說完死拽著劉大昆下樓,出了門洞見他已經滿眼淚光。 嶽子行說,不是我說你,早知這樣,當初就別離婚,耗死她。 劉大昆擦擦眼淚,沒搭理嶽子行,遊魂一樣走到街上,忽然扭頭對嶽子行說,老嶽,你找個地方把我整醉吧。 第十三章 岳子行向斯文森請了兩個小時假,說夫人病了,要陪她去醫院檢查。他跑到醫大附屬一院看心理門診,詢問倪約的病情。心理醫生說不做DSM-IV診斷無法給病人下結論,不過根據他的描述推測,病人可能患有精神病性抑鬱症,有自殺傾向,是抑鬱症中較重的一種,一般採用藥物和心理治療,治癒可能性很大。聽完醫生介紹,岳子行有喜有憂,喜的是此病可治,憂的是萬一治不好,倪約下場難料。 離開醫院,嶽子行從自己小金庫裡取了兩千元錢匯往呼蘭。小金庫最多時有五萬多元,花了不少之後,又長時間只出不進,如今只剩下不到兩萬元。他又一次提醒自己,該想辦法搞錢了。怎麼搞呢,要麼離開路爾公司另謀高就,要麼自己揚帆入海單挑獨鬥。可這事兒想起來豪情萬丈,想完了卻一片迷茫。發財的路子很多,但每條道上都擠滿了操著板斧別著片刀的淘金客,想殺開一條血路談何容易。 回到公司後,嶽子行給趙茜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倪約的近況。趙茜想找個週末去黑龍江看倪約,問他有沒有時間。他說這陣子太忙,要去也只能抽國慶日的空子了。 這幾天嶽子行只給譚璐打過一次電話,問她感冒好了沒有。譚璐說好多了,謝謝關心。之後兩人在電話裡相對無言。岳子行早年曾把譚璐的愛情當作冬日的太陽,給了他無限光明和溫暖。可他現在把她的愛情看成一種累贅和束縛。他想擺脫她,但既不忍心又難割捨,只好得過且過,直到那天他石破天驚地說了那些絕情的話。雖然當時他的心在破碎流血,但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並沒有預想的那樣痛苦,甚至還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愉悅。為了減輕內心的負罪感,他總是安慰自己說,姓嶽的你一無是處,譚璐跟了你不定要遭多少罪呢。何鐵犁有權有勢,可以給她富足安祥的生活。所以你離開譚璐其實是為了她好。這次打電話,他差點兒寬慰她說,咱們可以這樣不即不離地相處下去,一直到老。可這話太自欺欺人,太不要臉,他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對於馮箏,嶽子行耐著性子同她和平相處了一段時間,冷靜地分析了當前局勢,初步做出了離婚的打算。他已經不愛她了,和她話都懶得說愛都懶得做,繼續捆在一起過日子簡直是一種折磨。惟一使他狠不下心的是特特。孩子還那麼小,不管以後跟誰過,心裡都會留下陰影。可是他不甘心為了孩子維繫一個苦悶家庭,那太可怕。 昨晚跟蹤藍青之後,岳子行將劉大昆帶到卡薩布蘭卡酒吧買醉。舌頭還沒喝大的時候,劉大昆以身說法,第N次勸嶽子行和馮箏好好過,別兩頭都掛著。 嶽子行說,我正打算兩邊都不要了呢。 劉大昆大吃一驚,半晌才說,那你他媽就不是人。 嶽子行說,別以為你離過一次就可以隨便對人指手畫腳,我的情況你不瞭解,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劉大昆說,你好意思說,你嘗試過挽救這個家嗎?如果你盡力挽救了,我無話可說,如果你無動於衷只等家破,那你就是個混蛋,會和我一樣把腸子悔青把頭髮恨白。 於是嶽子行這兩天白天黑夜都在想,我要不要挽救這個家?怎麼挽救?還有個救嗎? 下班後嶽子行悶悶不樂地乘公汽回家。他抓住頭頂的扶杆站著,身體隨著車體顛簸搖擺,像河底的水草無力把握自己。回到家中,他見馮箏的身影在廚房裡閃來閃去,菜鍋和油煙機響成一片。特特在廳裡玩電動賽車,小小的賽車開足馬力在環形玩具跑道上瘋轉。孩子一天天大了,聰明得像個人精兒,但對雙親間的情感風暴卻一無所知。嶽子行蹲在特特身邊想,孩子啊,長大的過程是夢想的過程也是夢想破滅的過程。而這些生活真相,爸爸又如何能向你說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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