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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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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昆實在拗不過嶽子行和譚璐,就同意和譚璐提供的一個未婚姑娘見個面,意在應付差事,圖個耳根清淨。藍青是劉大昆的初戀,也是他迄今惟一的一次戀愛,他自然是從未幹過此等相親勾當,所以頗覺新奇和刺激。見面的前一天晚上,他將自己要提的問題和姑娘可能會問的問題列在小紙片上,自問自答練習了幾遍。 劉大昆在友好廣場等來了女方。姑娘長得不錯,銀行職員,芳齡二十七,是譚璐一個同事的表妹。為了避免劉大昆尷尬,譚璐和嶽子行都沒有出面。劉大昆請姑娘吃肯德基,他排隊買吃的,姑娘占座,配合得十分默契。可是兩人話不投機,冷了好幾回場。劉大昆雖是過來人,但駕馭這樣的約會力不從心,昨晚的辛勤準備基本白費。 約會臨近尾聲時,劉大昆傻乎乎地問姑娘對他印象如何,姑娘客套地說他看著挺順眼。他說那你看走眼了,我這個人啥也不是,蠢得連老婆都留不住。接著就旁徵博引,把自己批了個一無是處。沒想到姑娘聽後反而對他另眼相看,說他誠實穩重,像個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他說我一個離異的老男人,哪有資格讓別人託付。姑娘說,我被年輕男人騙怕了。男人年齡大和離過婚都不要緊,他們或許更懂得如何照顧和體貼女人。 劉大昆打車把姑娘送回家後就再也沒和她聯繫。他對她沒什麼感覺,另外他覺得自己的弱項就是不會照顧和體貼女人,和她處下去不會有好結果。他想,即便我是呵護女人的行家裡手,現在也不想胡亂奉獻了,正如齊秦歌中所唱,愛的潮水已經退,我的真情不再隨便給。 嶽子行兩口子也為劉大昆準備了幾個人選,馮箏手裡有她學校的兩個老師,岳子行則打算把菜菜貢獻出去。菜菜剛開始不想見劉大昆,說本小姐還不至於找個二鍋頭吧。岳子行把劉大昆吹得天花亂墜,又痛說其苦難的革命家史,終於打動了菜菜的同情心和好奇心,同意屈尊相見。可是劉大昆再次耍熊,說張曼玉來了也不見了,搞得嶽子行在菜菜面前很沒面子。 劉大昆下決心再也不讓別人介紹物件,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做法太可笑太無聊。有人說過,男人找物件就像瓶子找瓶蓋。他琢磨著,瓶子為什麼非要找個瓶蓋把自己蓋死呢?自己找不到瓶蓋了,別人就幫著找,每找到一個就蓋上看看合不合適,合適了就正式蓋上,不合適了再接著找,什麼事兒呀。 說歸說,劉大昆還是希望有一個瓶蓋蓋住自己。瓶口敞著,總是很冷很空,沒有歸宿感和安全感。他曾經以為藍青是他今生今世最漂亮最合適的瓶蓋,但事實證明他錯了。離婚以後他心灰意冷,覺得找一個匹配的瓶蓋好難,即使是再找個藍青那樣的瓶蓋都不容易。譚璐介紹的那個銀行姑娘可能是個好瓶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可他就是不喜歡。他認為瓶子和瓶蓋講緣分還要講般配。如果沒緣分,再般配的瓶蓋也輪不到你頭上,而如果不般配,再有緣的瓶蓋也終有一天會不翼而飛。 這就是劉大昆的瓶蓋理論。緣分成全了數不清的瓶子和瓶蓋,也毀了其中的一部分。多少互不合適的瓶子和瓶蓋,因為緣分結合到了一起,並在折磨和忍耐中消耗一生。有的瓶子和瓶蓋決裂時落個兩敗俱傷,瓶口有了裂痕,瓶蓋也出了豁口。 現在,劉大昆就像一個空蕩蕩的瓶子,丟失了相伴多年的瓶蓋,留下了難以彌補的傷痕。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是找回原來的瓶蓋呢,是尋覓新的瓶蓋呢,還是乾脆不要瓶蓋呢?這一系列的瓶蓋問題,著實把他給難住了。 第五章 賴世強終於給嶽子行回話,說那個叫倪約的姑娘找到了。 嶽子行心裡咯噔一下,追問是死是活。賴世強說她不但活著,而且活得還挺滋潤,搞得嶽子行激動萬分,幾乎昏倒,忙問這小丫頭到底跑哪去了。賴世強說,不是說好了要先擺一桌嗎?嶽子行說,那好,就今晚吧。賴世強說,你打電話給宋美玉為我請假,她最信任你了,不然不會讓我出來。 嶽子行立刻沉浸在巨大的歡樂之中。倪約找到了,他不再為她牽腸掛肚,也不再為自己擔驚受怕。心頭的巨石落地了,連綿的陰天晴朗了,他終於可以輕鬆地站在陽光下面。 岳子行先給賴世強請了假,又約了劉大昆和朱旗,定下今晚在西郊娛樂村一醉方休。 程輝和菜菜聽嶽子行要大宴賓朋,都說皮特嶽你真不夠意思,作為一個老大哥,從來不想著請他倆娛樂。岳子行笑道,弟弟妹妹少安毋躁,哥哥我改天一定安排。 快下班的時候,賴世強給嶽子行打電話,說已經過來接他了,車就停在宏譽大廈門口。嶽子行見斯文森不在,就提前半小時離開了公司,一出大廈就見賴世強的破超人屎殼郎一樣停在樓前,屎殼郎的主人正伏在方向盤上手持煙捲吞雲吐霧。 嶽子行一上屎殼郎,它便怒吼著沖上人民路向西瘋跑。嶽子行說,我操,消音器壞了咋不換呢,這是拖拉機的動靜,乘客哪能受得了啊。賴世強說,小姐白讓你上你還挑肥揀瘦,裝大象呀你。 岳子行給朱旗打手機,朱旗說他剛接上劉大昆,已經過中山公園了。岳子行叫朱旗先跑到馬欄廣場等著,他和賴世強馬上就到。 往馬欄廣場趕的時候,嶽子行迫不及待地對賴世強說,說吧,那個丫頭片子跑哪兒去了? 賴世強說,跑瀋陽去啦。 嶽子行說,她爹個腿的,到省城去了啊,好懸沒把我嚇死。我說,員警叔叔也真夠厲害的,咋就能查到她跑瀋陽去了呢? 聽局子的人講,他們找到了一個的哥,就是你倆分手後拉她的那個。的哥回憶說,她在火車站下了車,下車前反復向他打聽遼東半島號的發車時間。員警叔叔據此推斷,她可能在火車站待了半宿,天亮乘遼東半島號去了瀋陽。後來一查她在瀋陽的關係網,果然是躲在一個同學那裡。 她瀋陽的同學是男是女? 不知道。別告訴我你吃醋了啊。 哪能呢。他們說沒說打她的那個傻逼是誰? 那可沒說。員警叔叔只透露她在瀋陽,別的一概無可奉告,說這是當事人的意思。我說老嶽,聽口風你是愛上她了吧?這麼大年紀了,還扯啥呀。 閉嘴吧你。聽好了,這事兒可別讓朱旗和大昆知道,太他媽掉鏈子了。 兩人正嘮著,嶽子行的手機響了,是譚璐打來的。嶽子行不太想接,又不敢不接。 譚璐說,下班了吧,在公汽兒上嗎?嶽子行說,剛下班,正在車上晃呢。譚璐說,我今天上街買了頂防紫外線的帽子,韓國產的,以後出門就不用打傘了。嶽子行心想買個破帽子還向我報告,煩不煩呀,嘴上卻說,那挺好,不過打傘好看些。 岳子行和譚璐通完話,賴世強說,是譚璐吧,現在還跟這麼緊,難得呀。 嶽子行沒言語,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在翻騰。 到了馬欄廣場,兩人瞥見朱旗的白色富康車停在道邊。賴世強減速,從朱旗的車旁緩緩駛過,直到看見朱旗開車跟上來才加速。兩輛車一前一後向西馳去,在暮色蒼茫中像兩條亂竄的魚。 西郊娛樂村按電視劇《劉老根》中龍泉山莊的路子修建,那山那樓那水都克隆得有形有色,只是裡面娛樂活動花樣繁多,累死劉老根也學不會。 岳劉朱賴四人幫停好車,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過一個頗具水鄉特色的大園子,進了一棟別墅,見裡面已有兩哨人馬在尋歡作樂。四人來到一間大包房,半躺在寬大的沙發上休息說笑。他們以前來過這裡,對其中的門道了然於胸。 服務生打開電視,裡面出現了各色菜肴和生猛海鮮的畫面,請他們四位元點菜。大家七嘴八舌點完菜,便圍坐在餐桌前相互攻擊。最被動的當屬賴世強,都說他娶個員警當老婆是因為前世缺了大德,現在只好在老婆的淫威之下受苦贖罪,而最苦的就是他的小弟弟了,一年到頭給宋扒皮扛長工,難得出來透透氣,更別說撒野了。賴世強嘿嘿地傻笑,也不還口。 上菜的時候,賴世強說,四條光棍幹喝個什麼勁兒呀,一人找個妹子下酒吧。嶽子行說,我請客只管舌頭,不管亀頭。賴世強說,我靠,大老遠跟你來就為了吃呀,不值得啊。你想想,上頭吃香的喝辣的,下頭暗無天日饑寒交迫,太不公平太不人道。 大家笑得牙都快震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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