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幟雪(24)_我願乘風

二四

　　我開心地接受她的擁抱。在接到我和八家電視臺簽約發回的傳真後，秦渝和北京的幾家大廣告公司聯繫，因為這種貼片的廣告價格比單獨投放廣告要便宜得多，所以大為商家所喜，很快貼片時間就簽了出去，一年的合同，都是全國知名品牌，這些品牌歷來都只和省電視臺打交道，市電視臺受限於覆蓋因素是無從接觸的。

　　「可惜缺了下集的冠名，否則連15秒都不會剩的。」秦渝有些遺憾地說。

　　我拍著她的肩膀安撫她，「沒有缺陷哪需要鬥志，這世上哪能讓一個人占盡風光。」

　　「樊姐，你今天先回家休息吧，現在電影已經剪輯好20部了，肯定誤不了播出的。」

　　我癱坐在的士上，的確是忙得頭昏腦漲，累得不成樣了，突然一個機靈，我敲前面的司機，「拐彎，不到環東路了，到石錦路。」

　　我居然差點忘記了，蔣峰還在公司裡，已經15天了，不知道他成什麼樣子了。

　　「樊姐？」秦渝不解。

　　「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我撿到一個天才，現在在公司裡，那個非常影院的宣傳片就是他做的。」

　　我一路上把招聘到蔣峰的過程告訴小秦，聽得她大呼傳奇，見他的渴望呈幾何倍數爆增！

　　推開公司的門，桌子前縮著一個黃色的人影，聽到開門聲，他的頭轉過來，一頭黃金髮淩亂地遮在額頭上，眼睛因困覺而半眯著，他見到我，「老闆。」眼睛猛地睜開，雙眸中綻放光芒。

　　「這個，穿成這種鬼見愁款的是……你……是樊姐說的天才？」小秦被嚇得一愣，指著他大失儀態地衝口而出。

　　雖然我已經描述過蔣峰的穿著，但是實在不及見到他的十分之一，特別是在他已經換裝了的情況下，細胞被他秒殺。

　　蔣峰掃她一眼，眼神倨傲，「李莫愁。」他的嘴裡蹦出三個字。

　　鬼見愁對上李莫愁，工整。我下意識地退一步，免得被亂箭所傷。

　　「啊，你、你這個戴一隻耳環的！你、你！GAY！」小秦被氣得語無倫次了，鮮少有女孩子被描繪成李魔頭不瘋的。

　　蔣峰嘴裡溜出一串的外文，小秦和我正聽得雲山霧罩，他緊接著解釋道：「這是法國作家比特說的話，愛情是兩個靈魂之間的曼舞，用性別來扼殺、歧視的都是動物。」他在成功的一擊後，得意地歪歪頭，帶著些挑釁的意味，「還有用穿著來定論別人的人，思考是她的敵人，這是我說的。」

　　我笑到嗆死。

　　秦渝臉色鐵青，眼睛怒放凶光，「你才是傻瓜，你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

　　我有好多年沒有看到這麼幼稚精彩的對罵了，兩個小孩的表情變化豐富，調色上彩。

　　蔣峰接了一句，「這個世界對於李莫愁來說，是很安全的，即使沒有GAY。」

　　我走上前，臉漲得通紅，「蔣峰，你學得怎麼樣，還順利嗎？」我岔開話題，這個辦公室再搞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他收聲，那雙純黑的眼睛看向我，「我只用了一個星期就已經熟悉這些軟體的使用了。」這男孩全身都在顯示著「讚美我吧！讚美我吧」這樣的句子。

　　「太厲害了，比我預期的還要早一個星期。」我低下頭，嘴角已經彎到極限了。

　　「我做了10個宣傳片，新聞類的、娛樂類的，還有電影的我都嘗試做了幾個。」他點開視頻，我發現電腦的速度比原先快多了，一個一個片頭看過去。

　　秦渝走到我身後。「啊！」她不由自主地發出驚歎。

　　我側頭看蔣峰，近距離下才發現，他的嘴唇有些乾裂，眼窩深陷。

　　「電腦變快了啊，真神奇。」我說。

　　他渾身不自在地在位置上微微挪動了一下，「老闆，我相信你說的，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即將名列本市前三位的影視廣告公司，所以我先克服了一下電腦問題，用你給的三分之一的薪水換了些配件。」

　　這個男孩用我給的薪水換了電腦配件，15天來，他一直守在這所破舊的房子裡，做了10個令任何廣告人看了都要驚歎的片頭，他孤獨而忠誠地等著我回來。因為他相信我說的，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即將名列本市前三位的影視廣告公司。

　　我的血液沖回心臟，溫暖得酸楚，「蔣峰。」我的表情很嚴肅，他的眼睫毛不安地眨動，瞳色開始暗沉下去，「本公司現在已經是名列本市前三位的影視廣告公司了，辦公室會很快搬進新大樓。你做的那個《非常影院》的宣傳片立了頭功，為此，公司決定獎勵你10000元，另外，從現在開始，你晉升為旭升廣告公司的首席製作人，工資翻一倍。」

　　他的臉由蒼白而變為飛紅，「切，我又漲工資又發獎金，你有錢發嗎，老闆？」他口吃地說。

　　「哈哈哈。」身後傳來秦渝清脆的笑語，「你以為樊姐是開空頭支票啊。我們公司剛和九家電視臺簽訂了一年的供片合同，廣告也賣出90%了，現在公司資金雄厚，你那點錢可不在話下。」

　　他漆黑的眼睛圓瞪瞪地看著我，我點點頭，「不過我懷疑以你這樣的熊貓眼，有沒有體能加入到我們的大戰中來。我現在回去休息，你呢，最好也睡上一覺，等會兒我們出去，為旭升廣告公司的新生慶祝。」

　　「好啊，我們去吃毛肚火鍋。」小秦踴躍。

　　「海鮮火鍋。」蔣峰說。

　　小秦瞪回去。

　　「熊貓比較珍奇，我們得發揚以多讓少的精神，小秦，這次先海鮮火鍋吧。」我調解。

　　「偏心眼，樊姐你偏心眼。」小秦纏上來不依不饒地撒嬌。

　　「幼稚。」蔣峰輕捷地朝行軍床走去，身子窩進去，被子呼啦搭到頭上，管他東南西北，睡覺了。

　　小秦跺腳，嬌態畢露，我趕緊哄著她離開。

　　太風海鮮城是本市最好的一家海鮮店，品位高，格調高，價格高，我原想好好犒勞一下這兩員愛將，可是此刻我真希望是身在一大排檔該多好。

　　蔣峰的衣著引人側目已在意料之中，更可怕的是這兩人是彼此的天敵，從吃什麼鍋底到攻擊對方的品味，用詞之眼花繚亂，中英法俚語縱橫結合。我們這一桌成了海鮮城的焦點。

　　我戴著三層面具對凝聚的眼光歉然微笑，「就點烏冬湯底，上海參、大蝦、魚肚、鮑魚切片、干貝、螃蟹、牡蠣、粉絲、豆腐，還有這幾式小點，各上一樣。」

　　侍應生拿著菜單臉色不鬱地站在一邊，秉承著良好的職業修養忍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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